而且他们也十分清楚,在时疫面前,不分贵贱,不分身份高低,也不管你是富贵人家还是奴役仆人。
城外来的人,颜夫人不许他们进城,无论怎么哀求,都由颜大人出面,严词拒绝,在城外西边划了一块地,搭了营帐给他们赞助,每日专人送了食物过去,虽然不丰盛,倒也不至于饿死。
城外怨声载道,但是颜大人顶住了压力,充耳不闻,无论对方来人时候什么官,什么有声望的名人,是什么富豪,都一视同仁,只能住在外面营地,身上有症状的人当日就被送去了城外的医馆,颜夫人已经带着如玉和医馆诸位大夫在里面忙碌了半个月了。
小东海有一些清流氏族,世代读书,家里虽然不富贵,却十分有声望,原本他们对颜大人将这统筹规划重任交给夫人有些微词,而且城外来的许多人,都是他们的亲友,颜大人不许城外的人进来,他们也不是特别能理解和赞成,找颜大人施压过几次。
可是时间总能证明一些什么,尤其是城外营地的人开始有人发病,被送入医馆,他们反而开始主动的帮助颜大人劝服少数不听安排的倔强人家了。
官民一心,齐心协力,他们总是能熬过这一劫。
比起郡里其他县来说,小东海的时疫这时候还是受控的。
医馆里面虽然每日都有人离世,被送入深山深坑,用石灰掩埋,但是更多的人被颜夫人为首的医者们用汤药缓缓的医治着,虽然没有立即康复,但是只要没有恶化,就是最好的康复。
张机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小东海的,他与颜夫人早些年有过一面之缘,第二次到这里来,却是因为自从进入会稽郡之后,一路都是病死之人。
他不由得随口吟出王粲做的七哀诗:“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还。‘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驱马弃之去,不忍听此言。”
医者之心,实在让他绝望,想做些什么,却发现当地官府也只顾筑高墙,墙面的人,死活不顾。直到他听说了还有一个小东海,还在孤城坚守。
他将救治的病人一路带来了小东海。
自然,也是不能进入的,他见到小东海的各种应对,不由得捻须点头,此间的县令,倒是十分有些才能。
他找到在城外收容灾民区诊断的医者,说明了来意,那年轻的小姑娘睁大了眼睛:“您就是张大夫!”
她欣喜的几乎要蹦起来:“娘亲常说,小东海能活下来,都要多谢张大夫您。”
张机茫然,这个小姑娘,怎么好像竟然是认识自己的?他却对这个小姑娘毫无记忆。
“令堂是?”张机迟疑的问。
“家母是此间县令的夫人,家父姓颜。”她恭敬的回答。
“原来是颜夫人。”张机恍然大悟,早年颜夫人的医术就已经让他很赞赏了,只是可惜了后来深宅大院,埋没了。
颜如玉安排了人手将张机带来人做了分类,张机见城外营地按有无症状分得清清楚楚的,十分欣慰,有症状的病人,颜如玉便一起带着,邀请张机去往城西的医馆了。
多年未见,颜夫人容颜依旧,只是近来连日操劳,显得十分憔悴,而张机大夫因为一直在四处游历,这些年,疫病时有发生,他总是劳心劳神,整个人都苍老了许多。
因而,颜如玉没有介绍的时候,张机认出了颜夫人,颜夫人却已经完全认不出张机大夫了。
疫情严重,他们连叙旧的时间都没有,颜夫人喜极而泣:“张兄,你来了,这些人就有救了。”颜夫人的师兄弟们也都围了过来,从颜夫人的口中,他们早就知道了有一个神医,为了降服这个恶魔四处奔走。
都纷纷来相见,张机见状。也激动不已,含泪说:“我走过那么多的地方,只有小东海,是唯一有希望从这场时疫中活下来的,这一切,都是你们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