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连扶意也没见上韵之,祝镕送了兄长回来,便见妻子失落地一步步走向清秋阁。
他等在门前,扶意抬头看见他,满脸的委屈和担忧,被祝镕牵着手带进去了。
从丈夫口中得知,除了二老爷和二夫人,眼下家里知道这件事的所有人都反对,大哥明着不能悖逆二叔,但私底下已经对祖母说,他坚决反对。
夫妻俩分别洗漱后,扶意坐在床上,看祝镕收拾书桌上的东西,不急不忙地说着大哥的看法,扶意身子一歪,倒在了床上。
祝镕听见动静,走来摸了摸妻子的额头,关心地问:“累着了?今天是怪辛苦,开疆虽好心,为何偏偏挑今日。”
扶意很不耐烦,挡开他的手,毛躁地发着脾气。
岳父早就关照过,他家闺女脾气不好,只因懂事才知道控制脾气,但若恼了……
“好好说话,你怎么了?”祝镕道,“有什么话,不能与我说?”
扶意便问:“若是慕夫人来为开疆提亲,你们怎么办?”
祝镕应道:“当然要看韵之愿不愿意嫁开疆,她若不愿意,谁也不能强求她。”
扶意很是气恼:“既然如此,为什么现在,就没人问一问韵之呢?”
接扶意去慕家的路上,祝镕就察觉到了异样,她与韵之无话不说,必然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那丫头对闵延仕,恐怕有了些什么。
“那你来告诉我,她为什么愿意嫁闵延仕?”祝镕开门见山地说,“为了报答他救命之恩?”
扶意没出声。
祝镕又道:“那晚,白哥儿和黑妞在,我也往那里赶,不是我不感恩闵延仕救了自家妹妹,可他到底为什么杀人,绝不是为了救韵之那么简单。我不希望我的妹妹,因为这样的事,随随便便决定她的一辈子。”
扶意轻轻一叹,她当然知道,祖母和大哥,还有丈夫,所有人都是为了韵之好,就连她也有一半的心意,不愿韵之嫁去那样的人家。
可是她见证了韵之的情窦初开,经历了自己与祝镕的爱恋,她能体会小姑子心中所有的甜蜜与酸涩,她希望韵之能自行决定她的人生,至少,她愿意尊重韵之的选择。
“我只想听韵之说。”扶意道,“所有的道理我懂,她也懂,她长大了,她有权力选择她想要度过的一辈子。镕哥哥,你以为我是抱着怎样的决心嫁给你的?你以为我,真的愿意过现在的日子吗?正因为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但若心中还有值得坚持和寄托的,那一切都可化作浮云。”
祝镕沉沉一叹,神情严肃地看着妻子。
扶意眼中微微含着泪光:“我知道,你会问我,万一将来韵之过得不好,若是闵延仕亏待她,我是不是会为了今天的决定而后悔,那不如到时候,先问一问你的妹妹,她是否后悔。”
“扶意……”
“一个连大街上的烧饼都不能吃的姑娘,这辈子,若想为自己的人生争一回,为什么不能成全她?”扶意说,“这件事,我不会插手,可我只愿意尊重韵之的选择,我们夫妻必然有一阵子要不愉快,你就忍一忍吧。”
扶意说完,转身钻进里头的被窝,再也不看丈夫一眼。
祝镕无奈地一叹,起身去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命下人熄灭外屋的灯火,自行吹灭了屋里的蜡烛,躺下后,翻了两次身,满心的不耐烦,一把将扶意搂进怀里。
怀里的人没有挣扎,转过来老老实实地贴在他的胸膛上,如平日一般,彼此都找到最舒坦的姿势互相依偎。
“你这脾气。”祝镕道,“说翻脸就翻脸,事情才刚开始,这不韵之也把自己关起来,我想听她说也无处听。更何况,一口回绝了闵夫人的是奶奶,你是不能冲奶奶发脾气,才冲我来是吧?”
“镕哥哥……”扶意满心纠结,好在不必对着丈夫掩饰和压抑,“我怕韵之去了宰相府,将来过得不好。”
祝镕沉沉一叹,他知道扶意不至于冲动和固执,她只是心疼韵之,她比自己,更担心韵之将来过得不好。
“待我见过闵延仕。”祝镕说,“问问他,他们家是怎么想的。”
扶意道:“奶奶已经回绝了闵夫人,你先听过韵之怎么说,再去问他。”
祝镕答应:“好,先听那丫头怎么说。”
夫妻之间的情绪缓和了,扶意柔声道:“镕哥哥,我刚刚冲你发脾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