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知道,您不乐意见她,见了难免又争执生气。”周妈妈说道,“但夫人心里惦记您,怕您在婆家受欺负,就想问问,贵妃如今被皇上赦免了,可有人为难您?”
韵之反问:“她是不是想知道,四皇子怎么样了?”
周妈妈笑得好尴尬:“什么都瞒不过姑娘。”
韵之说:“不是我不乐意告诉你们,我病了这几日,家里家外的事都不管,实在不知道什么。只知道一件事,贵妃不肯放闵初霖出来,那家里少了这个人,没人敢欺负我,您让母亲放心吧。”
周妈妈连连称是,不敢再多打扰,请韵之多保重身体,便就退下了。
扶意也好奇:“我们都以为,闵初霖也能被赦免,正为你头疼,没想到贵妃不答应。”
韵之说:“她伴君二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想来皇帝是念旧情吧。闵初霖算什么呢,皇帝原就要打压闵家势力,她倒是背负起整个家族来了。”
扶意说:“但总有出狱之日,将来也难嫁,怕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留在家中还是要和你作对。”
韵之不以为然,摆摆手说:“不能够,我压根儿没打算和这家人相处太久,我正在潜移默化地说服闵延仕,让他有魄力抛开家族,和我单独出去,过我们自己的日子。不像你似的,责任心重,要为了这个家如何如何,我没那么好的心眼。”
扶意说:“自然是两家人不一样,没得比。”
那之后,三婶婶抱着平珍来说笑一回,初雪带着怀枫和嫣然找姑姑玩耍,到夜里约定的时辰,闵延仕果然亲自来接妻子回家。
他本有心向长辈们行礼问安,但老太太说时辰已晚,孩子们太辛苦,日后得闲了再相聚不迟,又担心这些日子京城夜里不太平,便命平理带着家丁送送他们。
扶意借口饭后消食,送韵之出来,见到了等在正门下的闵延仕和平理。
平理故意说:“我回来这些日子,都在家见她好几回了,嫁出去的姑娘,怎么老往娘家跑,你也该管管才是。”
霸道的韵之一脚踹上平理:“你又欺负我,你自己有多好呢,等三哥回来,我看他不打断你的腿。”
闵延仕赶紧拦着,好生哄道:“怎么急了,平理逗你的。”
韵之也是急猛了,还真有些头晕,碎碎念着数落平理,闵延仕则不忘向扶意欠身告辞,而后小心翼翼搀扶韵之往门外去。
扶意又跟上来几步,便见闵延仕亲手将韵之抱上马车,二人举止自然又亲昵,在丈夫的呵护下,韵之身上藏不住的幸福和甜蜜,羡煞旁人。
回想两家人牵扯到太子遇袭一案,扶意和韵之在宫门外见到的人,若说那时候的闵延仕是京城第一贵公子,扶意觉着,如今的闵大公子,才真正能叫天下女子倾心痴狂。
在这个人身上总氤氲不去的哀愁和凄凉,几乎都看不见了,他遇见了能让他幸福的女人。
“平理,你也速去速回。”扶意叮嘱一声,挥手送别他们一行人。
寒冬腊月,下人们不会让怀着身孕的少夫人在门口久留,立刻就将扶意送回了清秋阁,又回到这里,已经熟悉每一个角落的地方,扶意莫名地感到了孤独和冷清。
她心里明白,自己是又想念丈夫了。
夜渐深,清秋阁里静悄悄,廊下值夜的丫鬟聚在一起烤火,偶尔说几句悄悄话,都没逃过扶意的耳朵。
她睡不着,躺着不自在,已经背靠在床头坐着,在一片昏暗中翻花绳。
从一开始花绳在手指间缠成一团,到如今闭着眼睛也能翻得灵活顺畅,这些日子无眠的长夜里,都靠这一个绳子来打发时间。
屋外窗户下忽然传来笑声,有个小丫头轻声说:“我娘要我回去嫁人呢,我不干,我在这里是吃穿体面的公爵府丫鬟,主子仁厚,不朝打夕骂的,回去嫁个人,万一跟翠珠似的,我还活不活。”
另一个说:“少夫人张罗着,要给翠珠姐姐和她男人和离呢,叫我看……”
可是突然间,她们没声儿了,扶意拨开床幔仔细听,依然没有动静。
正当她要躺下,很轻很轻,但熟悉又久违了的脚步声传入耳朵,扶意的心猛然急促地跳动起来,丢开花绳,光着脚就跑到门前来。
双手打开房门,眼前赫然出现高大的身影,一手悬在半空,像是也要开门,纵然背对着月光,看不清面上的模样,扶意也知道,是他的丈夫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回……”祝镕很惊讶,但话未完,扶意已经扑在他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肢,带着哭腔喊了声“镕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