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向老太太行礼,而后出门往东苑去,经下人指点,再转去倚春轩,平珞见到他,很是平静。
听说妹夫要带走妻儿,平珞想了想,说道:“初雪和韵之从此没了娘家仰仗,回去恐怕受欺负,你并不能时时刻刻都守在她们身边。就算要经历牢狱之灾,有爹娘在身边护着,怀枫和嫣然也不会害怕,我想,即便皇帝降下重罪,也不至于损我们的性命,我坦荡荡无愧天地,罪不至死。你就把韵之带走吧,妻儿我要自己留在身边。”
闵延仕深深作揖:“大哥如此决定,我也不强求,之后但凡能照顾到,我必然尽力。不过……”
平珞苦笑:“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爹手里不干净,他恐怕逃不过一劫。”
闵延仕再作揖,心中翻江倒海。
平珞说:“照顾好韵之,恐怕岳母会为难她,她虽不是随便能被人欺负的,可终究没了靠山,岳母就不会心慈手软了。”
初雪从边上出来,将丈夫的风衣拿了一件给弟弟披上,温柔地说:“延仕,你也要小心。”
闵延仕握紧拳头,努力一笑:“我会的,姐姐,照顾好自己。”
离开倚春轩,再次折返内院,来来回回大半天的路,祝家宅院之大,非外人能想象。
如今这大厦将倾,一定有无数人想扒开公爵府的墙头,窥探里面的世界。
行至半路,有下人等候,说老太太不愿姑爷太辛苦,不必过去道别,已经将二小姐送到门下,就等姑爷带出去。
闵延仕便转身往外走,眼中所见,各处门下值守的婆子都整整齐齐站着,沿路都有人在扫雪,若不说这家里正遭难,谁看得出来,真真是百年世家的品格。
隔着很远,闵延仕就看见韵之站在门房外,他加快了脚步赶来,无奈地说:“韵之,大哥他不愿……”
忽然一道手影闪过,啪的一声重响,闵延仕的脸被狠狠扇了一巴掌,边上的下人虽然受惊,可都没有阻拦。
“是你落井下石?”韵之含着泪,咬牙不叫自己哭出来,浑身颤抖,恨意冲天,“是你告发了我家,闵延仕,你想做什么,我们家哪里对不起你?”
闵延仕稍稍活动了一下脸颊,站直了说:“你知道了?”
韵之指着门外的禁军:“他们说的。”
原来下人们护送二小姐到门前,侍卫盘问做什么,听说是要被闵延仕接走,几个人互相玩笑着,说什么闵家的人实在狠绝,就这么把亲家踩在脚底下,一点情面都不讲。
韵之听不明白,和他们争论,才知道,今日朝堂上,闵延仕连续递上两本折子,告发忠国公府贪.赃枉.法十数条罪名,甚至包括他与祝镕科考那一年,祝承乾营私舞弊,迫害学子。
京城里的人都知道,所谓第一贵公子闵延仕,最屈辱的就是才高八斗的他,竟然在科考中败下阵来,止步于殿试前。
从那之后,不论在外还是家中,闵延仕受尽屈辱,甚至有人诬陷他昔日在国子监所写的一些国事述论都是造假,是老相爷在背后为孙儿造假造名声。
今日朝堂上重提旧事,闵延仕告发祝承乾当年扰乱科场,且证据确凿,像是蛰伏许久后,终于为自己立身正名、扬眉吐气。
自然,除此之外,涉及各方各面,祝承乾、祝承业身上的罪,一旦都落实,祝家几乎难有翻身的机会,彻底完了。
“我不跟你走。”韵之道,“我们的婚约解除了,如今我是罪人之女,你可以休了我,闵延仕,是我看错你了!”
她说罢,转身要往家里走,却被闵延仕一把拉住胳膊,韵之狠狠地瞪回来:“放手,别怪我不客气。”
闵延仕的目光却更坚决冰冷,严厉地说:“跟我走,不要胡闹。”
韵之死命挣扎,不惜拳打脚踢,可闵延仕不为所动,边上的下人要来帮忙,被他命令禁军撵开,最终将韵之拖出了祝家大门。
近处远处,闻讯而来围观的百姓不少,禁军一时也撵不走。
只见夫妻二人势同水火,祝家小姐被塞进马车,还企图从窗口爬出来,最终被闵延仕一手刀劈在后颈,晕厥在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