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声道:“注定是金玉良缘,你偏要木石前盟?”
他不管这些,他只知道,事在人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他让孙言初给贾母说两个故事。
元宵佳节。
花厅摆几席酒,定一班小戏,廊檐内外及两边游廊满挂各色宫灯,一切节前筹备事宜完成后,贾府元宵夜宴便在笙歌聒耳,锦绣盈眸的欢快热闹中如期而至。一共摆了十来席,每席设一几,几上设瓶,焚着御赐百合宫香,点缀花卉、山石小盆景。置小洋漆茶盘,置旧窑十锦小茶杯、紫檀缨络。每席前竖着一柄倒垂荷叶,这荷叶乃是洋錾珐琅活信,可外扭照着灯影看戏。靠背、引枕、皮褥、小几俱全,小几上放着茶碗、漱盂、洋巾之类,还有一个眼镜匣子。这自然是贾府的最高权威贾母的席位,考虑得很是贴心周全。
贾母上座后,和众人说笑一回,取过眼镜戴上,令丫环琥珀坐在榻上给她捶腿,邢夫人、王夫人、尤氏、李纨、凤姐、贾蓉的媳妇等入席相陪。
榻边另置小席,由宝琴、湘云、黛玉、宝玉四人坐着,每装果菜来,先捧给贾母看,若喜欢则留在小桌上尝尝。
贾府的这个元宵夜宴,人虽然没有全到,能到的都到了,也算极为隆重而又热闹的合府过节了。
庄头林之孝的媳妇还送来过元宵节所用红线串穿的铜钱,贾母吩咐乐班唱曲《西楼会》,见九岁孩子文豹说话很乖巧,大悦之余,贾珍贾琏下跪,向贾母敬酒。二更时,看戏《八义。观灯》,放炮仗。吃元宵时,贾母安排歇了戏,听女先儿说书《凤求鸾》,弹曲子《将军令》。为讨贾母欢心,贾宝玉便跑到老太太耳边说了几句,苏伶舟要给老太太说书,老太太高兴的应允了。
孙言初道:“今儿元宵佳节,给老太太说两个故事。”
“好似风流,不是冤家不聚头,今天咱们这个故事发生在明朝淳德年间,扬州府的一个县住着一家人家,这家人姓邵,老两口膝下无儿只有一女,姑娘长得是非常的美,哪天出生的呢,五月初五端阳节,所以家里边给姑娘取了一个小名叫端阳,这个姑娘只有这么个小名,对外人家都称她邵氏,但是家里边儿父母长辈都叫她端阳,这个姑娘聪明伶俐,小模样生的极美,还很乖巧懂事,到了十五岁的时候,求亲的媒婆都把门槛给踢破,姑娘就是太美了,既聪明又大方,身材模样皮肤五官无一不好,挑不出来一点不好的,要说把她嫁出去,老两口还真舍不得,就这么一个闺女,端阳要是出嫁了就剩老两口了,所以一直到十六岁这姑娘还没出门子。”
老太太来了兴致,这样的故事确实没听过,倒是觉得新鲜。
“姑娘有一个很合得来的朋友,早先是她们家邻居,挨着她们家住,罗大叔的儿子,叫罗猛,这个孩子不错,就是有点不好,不喜欢上学,一提念书就烦,就喜欢舞刀弄棍,很仗义,后来大了以后还跟了一个会功夫的师傅,能踢能打,一直保护着端阳,两人是一同长大的,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来姑娘越来越大,太太就和她商量,问她想嫁什么样的人,端阳就告诉太太自己喜欢罗猛,老两口一惊,不太愿意把女儿嫁给这么个只会打架的粗人。
老两口最后决定让媒婆帮着挑个好人家,媒婆出面给选出来好多家,有钱的,有势的,长得好看的,老两口千挑万选下选中了一家。
这家人姓邱,有钱,一共三兄弟,说的是邱老大,这邱老大叫邱大翔,二兄弟叫大胜,老三叫大力,哥三都不错,有钱,老两口最后定了就这个老大,也不和端阳商量,知道和她商量这事准成不了,因为端阳喜欢小猛子,所以老两口就自己做决定了,紧接着就交换信物,下龙凤大贴合婚批八字儿,应用之物该准备叫准备,知道所有的事都办好了,才和端阳说。
这端阳一听,蒙了,怎么就要成亲了,和谁成亲?老两口告诉她要嫁给邱家,端阳心里不太愿意,说就喜欢猛子,太太说,猛子没钱就知道打架,你跟着他整天提心吊胆有什么好,猛子有什么好,这个邱老大外号叫愣子,比那猛子好。”
老太太听到孙言初讲这一段,笑了,众人也都笑了。
“太太对端阳说,你看的没有大人清楚,父亲母亲比你看的宽,过了门日子好着呢,娘不会骗你的。
一开始端阳还是不愿意,老两口连着劝了好些日子,端阳才无奈的听了父母的话,端阳是个好孩子,不想让父母不高兴,就听了父母的话,最后只好同意了。
猛子知道了这事以后,十分接受不了端阳嫁给别人,他一直喜欢端阳,把她放在心里,可是无奈,只好眼看着喜欢的人嫁给别人。
两家人最后选好了日子就在五月初五这天办喜事,这天正好也是姑娘的生日,挺好,是个好日子,又成亲又过生日,老邱家也十分高兴,热热闹闹,吹吹打打,花红了轿子把姑娘抬过去,没想到嫁过去之后,端阳姑娘才发现这个邱老大是个混蛋,脾气暴躁,是个酒肉纨绔,喝了酒就耍酒疯打骂人。老两口后悔呀,好好的姑娘没有让她嫁给喜欢的人,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孙言初讲到这里,停了下来。
老太太听的唏嘘不已,正要听他往下说,见他停了下来便道:后来怎么样了?可怜见的,好好的孩子就该成了她自己喜欢的姻缘才是,嫁给那个一起长大的后生多好啊!”
孙言初走到贾母身边说:“老太太真是说对了,两人都喜欢对方,这是多大的缘分,要能在一起,日子那才叫幸福,这后来啊,那个邱老大酒后闹事被人给打死了,小猛子一直还等着端阳,媒婆给他介绍的姑娘一个都不要,邱老大死后,端阳也没有孩子,小猛子就把端阳给娶了,两人过起了恩恩爱爱的幸福小日子。”
老太太笑了:何苦来,一开始就选错了,偏受这些苦绕一大圈子。”
孙言初笑着说:所以,谈婚论嫁一定要找相互喜欢的才行,就比如······”
老太太道:“比如什么,你这小子有话就直说。”
孙言初道:“要说相互喜欢,我看宝二爷和林姑娘就是这样的,老太太何不成人之美,成全了他们可好?”
孙言初这话一出,在场的人无不震惊,都觉得这个小子胆儿也忒大了,这话也敢说。
王夫人和薛姨妈脸色登时一沉,薛宝钗很淡定的继续看着台上正上台的戏子。
还是王熙凤会来事,道:“这两人可都是老祖宗心尖上的人,要是真有这么好的事,喜上加喜,那可是天官赐福,天大的喜事,亏得这小子胆大心细给发现了,我试探了好多回愣是没发现,行了,你这小子故事讲的不错,我拿出体己钱替老太太赏你,明儿老太太可别忘了好好琢磨琢磨这事,赏钱是我给的,这事要是真成了,老太太可要把功德算给我才行。”
何声道:“王熙凤当然希望林黛玉嫁给贾宝玉,如果薛宝钗嫁给贾宝玉,成为贾府的宝二奶奶,薛宝钗这么有心机,将来协理荣国府的大权很有可能就会落入薛宝钗手里,可要是林黛玉嫁给贾宝玉成二奶奶,她王熙凤还是荣国府的最高管理者。”
老太太笑的前仰后合,道:“天官赐福,今日元宵,你这猴子,尽会讨乖卖巧,我也是个会说的,怎么就说不过这猴,两个玉儿呢?”这时贾宝玉和林黛玉走了过去,老太太搂着两人开心的笑了起来,在场众人均都笑了起来。
孙言初接着说道:“这第二个故事,便是——天官赐福。”
“话说,有位朝中有位姓戚的天官,这人做官廉洁清正,刚直不阿。
有一年,戚天官出外视察民情,发现泗州一带遭大旱,赤地千里,颗粒无收,饿死的人不少。回京后,他立即向皇帝奏了一本,求皇上大开恩典,免泗州皇粮三年。不料,当时朝中的西宫娘娘从中作梗,皇上听了她的谗言,借口刀兵连年、国贫库空,没有准旨。
事隔不久,西宫娘娘要回故里四川游玩,为了卖弄她的威风,便要皇上下旨免去四川皇粮三年。但皇帝下旨要经过戚天官手。戚天官一看,十分恼火。泗州天灾地气不准免征皇粮;四川连年丰收,却免税赈粮,哪有这个道理?一气之下,他冒着杀身之祸,竟提笔将四川二字巧添数点,把免四川皇粮三年变成免泗州皇粮三年,圣旨一下,泗州万民欢呼。
事情很快传到西宫娘娘耳朵里。她在皇上面前大哭大闹,说戚天官犯了欺君之罪。皇上当即降旨,要问戚天官死罪。
金銮殿上,戚天官视死如归,说咱已擅改圣旨,死而无怨。只是今后望皇上明察秋毫,以江山社稷为重。说罢,起身就去伏刑。当时满朝忠良纷纷跪下,向皇上求情,皇上自觉理亏,只好免了天官死罪。
戚天官虽说免了一死,西宫却还不肯放过他。有一天,西宫娘娘与皇上下棋,她连胜三盘,便得意地说:万岁,妾胜你一人,便胜了天下人。皇上说:不,朝中有胜你之人。”
一天上朝毕,皇上要戚天官和西宫下棋、戚天官明知西宫娘娘不会有好果子给他吃,只是皇上说了,只好应允,但天官要求皇上答应三个条件:一、不在宫里下棋;二、对弈要有时间限制;三、要有裁判者做见证。皇上-一应允,当下决定:地点在午门廊下,老皇自荐做公证人,对弈时间为日出日落。
第二天日出,戚天官便与西宫下起棋来了,老皇在旁观阵。
第一局,戚天官败给了西宫娘娘。第二局一开,天官集中兵力分割围歼,打乱此役棋局,西宫娘娘输给了戚天官。皇上在一旁观阵,连声赞扬天官的高超棋艺。
第三局开战,双方各不相让,都步步为营。天官想消磨时间,下个平局,所以下棋很慢,老皇观阵有些腻了,肚里也饿了,便自顾自吃饭去了。老皇离开后,午门前忽刮起一阵小风,西宫趁势一抬手,用衣袖将天官一只在旁边的棋子扫落,棋子滚到案下。天官弯腰去拾,手刚触到棋子,西宫娘娘马上用脚将天官手一下踩住,喝道:无耻!便拂袖而去。西宫娘娘回宫后,大骂大闹,以风吹棋子落,调戏娘娘脚为名,要老皇为她洗冤。
戚天官回到天官府,立刻安排家小,打算去服刑。家中老小不让他去,正说着,御林兵已将天官府团团围住,要捉拿天官问罪,戚天官一听,一口咬下朝服上的金钮扣,吞金而死。
不久,消息传到泗州,万民悲愤,为悼念天官,百姓便在泗州城西北堆一土丘,称为天官墓。百姓都哭着说:我们泗州百姓多亏天官赐福啊!”
从此,每逢造新屋,都要在梁上贴上“天官赐福”的红纸条,祈求天公保佑。”
“天官赐福,百无禁忌!老太太,我的故事讲完了。”
话音刚落,只见不远处一名白衣女子芊芊玉手提着灯,周身一闪一闪的萤火虫像天上的星星,她被亮闪闪的萤火虫簇拥着,长发在微风中飘起,一回眸,貌美如花,她身旁所有美丽女子在她身旁都黯然逊色,美得叫人移不开眼。漫天飞舞的闪闪发亮的萤火虫犹如玉碎的雪花,一身白衣,在阵阵花香中玉立。
孙言初脱口而出:“子念!”
何声叹了口气,道:“哪里是子念,那是栊翠庵的妙玉。”顿了顿,他又道:“言初,是时候该回来了。”
.
天快黑了,高肃道:“去我府上吧。”
宫门外的陈秦见高肃出来。
“回府。”高肃拉过战雪,翻身上马。
元轩看他一眼,对他的言简意赅欣然接受。
陈秦一顿,转头看向元轩,道:“尚书大人,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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