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茹闻言心上一顿。
大事?
有多大?
齐墨又道:“是萧大儒——”
想着赵长茹许是并不知萧大儒是何人,齐墨解释了一番,“萧大儒乃当今第一大儒,曾任宰相十数年,门生弟子遍布天下……”
萧大儒的名号,赵长茹在闲云堂有听过,那高价卖出的斗鸡图,其作画者便是萧大儒的学生。
那画虽为酒后随意之作,画得极为潦草凌乱,却因作画者有萧大儒学生这一层身份,得以轻松卖出难得的高价,足以见得萧大儒有多厉害。
她家小秀才若是能拜入萧家,得个萧大儒学生的身份,便如同后世得了顶尖学府的学历一般,确实是一次难得的好机会。
赵长茹皱眉看向许元景。
既然是难得的好机会,小秀才为何不应?
……
送走齐墨三人,赵长茹一把抓住许元景,不由分说地将人拽进偏房,蛮横推坐在榻旁。
“说!还有啥事瞒我?”
看着粉嫩娇嗔的面容,仿若芳菲落入波心一般,荡起一圈并一圈的涟漪,许元景笑了,极尽宠溺。
赵长茹轻哼一声,赌气偏过头,不去看他那满眼如水的温柔。
许元景笑意加深,拉住她柔声哄道:“再无别事了。”
赵长茹一把将他挥开。
她在县城里受的一番气还没消呢,这回来又发现小秀才有事相瞒,更是气上加气,气闷难平。且与前次“情书”之事不同,这回她竟无一丝察觉,若不是今日齐墨三人找上门,她还被蒙在鼓里!
除却被隐瞒了的气闷,还多几分心慌意乱,怕小秀才因从前之事对她有所介怀,怕她第一回想掏心掏肺对待的人,自始至终都不曾对她放下戒备,而她——也比不过他城府之深。
赵长茹知晓许是自个儿多想了,这些日子之下的相处,小秀才是啥样的人,她心中很是清楚。
但那种不确定感,终究难以让她心安。
见着赵长茹皱眉,许元景面上的笑,带上几分凝重。
此事,他并非有意相瞒,只是见她成日忙碌,便也不想以此事为她再添困扰,不曾想,竟让她多想了。
方才她归来之时,便面有不豫之色,莫非是今日在外……
想着,许元景自榻旁撑身站起,抬手将赵长茹环进怀里,并不言语只抬手轻抚,静待她渐渐消气。
赵长茹埋在许元景怀里,突然觉着一阵委屈,竟一瞬湿了眼眶,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哭完,他两人并排坐在榻旁。
赵长茹吸了吸鼻子,带着鼻音软糯糯地问道:“相公,你咋不问我为啥哭?”
她也说不出为啥会哭,只是见着他了,便觉满心委屈。
许是为有人觊觎自个儿的性命担忧,许是为险些伤着夏庭轩那小祖宗心惊,又许是被秦川轻浮对待而气恼……
从前听闻,陷入恋爱中的女孩子,总难免莫名娇气,赵长茹只笑笑,并不以为然。
可此时,赵长茹算是信了。
在那个人面前,真是一点委屈也受不得。
许元景的大手包覆在她瘦削的肩膀上,“无需理由,你要笑,要哭,要喜,要怒,皆好,随性便是。”
赵长茹靠在许元景怀中,微仰着头望着那百看不厌的清隽面容,忽而笑逐颜开,两汪水露露的桃花眼,荡漾着潋滟的波光。
自然,在那个人面前,她也一点委屈不用受,随性便是。
赵长茹疑惑问道:“那相公你为啥不愿去云泽萧家,拜萧大儒为师,做萧大儒的学生?”
许元景微默,低声道:“天云色变,恐生事端。”
赵长茹待要追问,便听院子外,传来一阵狗叫和着马匹嘶鸣。
该是有人上门了。
果然。
下一瞬,便听八顺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叫嚷道:“叔、婶儿,来客了!”
赵长茹皱眉。
才送走一波,咋又有人来?
她还没和她家小秀才亲热够呢!
想着,赵长茹环在许元景腰间的手紧了紧,脑袋撒娇地往他怀里钻。
许元景失笑出声,牵着胸口震动,震了赵长茹的耳朵。
赵长茹一瞬松手,直起身娇嗔地瞪着他。
“许秀才!”
“长茹哇——”
一男一女,两道热切地呼唤,自许家小院中,透过木板门缝进到偏房。
“咋这么久,也不见人出来呀?”
汉子招来八顺,疑惑问道:“八顺,你家叔、婶儿,真在里面?”
妇人羞骂道:“哎呀——你这傻子!”
那汉子恍然大悟,面上露出暧昧神色,扬声道:“许秀才,咱来得不是时候,你、你别管咱,继续,继续!咱、咱改日再、再来——”
偏房的门一瞬拉开,许元景仓皇现身,迎到院子中,满面羞囧神色。
年轻妇人扫过许元景皱巴巴的衣襟,再见随后走出偏房的赵长茹,一副泫然欲泣,雨打娇花的模样,便暧昧偏过头去躲在那汉子身后窃笑。
那汉子朝许元景挤眉弄眼一番,“许秀才,咋还出来了呢?”
看着找上门的俩人,赵长茹不觉皱眉。
没错,这壮实汉子并年轻妇人,便是昨日被胡广才偷了孩子的小夫妻。
赵长茹警惕问道:“你俩找来,是有啥事?”
她这一日,东一茬西一桩的,弄得看啥都有鬼。
见着小夫妻找上门,尽管他二人满面友善,赵长茹仍旧忐忑不安,怕是又有麻烦要来缠她。
那汉子见赵长茹脸色难看,笑得更是暧昧不清。
看来方才真是在做事呢。
他家媳妇没快活成,便也这般不高兴的。
那汉子想着,竟笑出了声,看向许元景的眼神,包含了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期许、赞叹。
那汉子身后的年轻妇人,见赵长茹眉心紧皱,往那汉子胳膊上拧了一把,那汉子才收敛了几分。
年轻妇人羞惭道:“长茹哇,是、是咱来得不是时候,扰了你俩的好事,咱也不是故意的,咱这便走!”
赵长茹微愣,脑子生锈了一般,咔咔作响,将那妇人的话,在脑中过了一遍,猛然了悟,登时满面黑线。
许元景早听明白了,此时已是面如火烧,“想必是两位误会了,我与长茹——”
他看一眼赵长茹,待要解释。便见那汉子摆手,一副“咱都是男人,都懂,不比多说”的模样。
见许元景无从解释,一脸窘迫神色,赵长茹一日受的委屈,霎时烟消云散,竟还觉着几分有趣。
总归在脸皮的厚度上,她这从后世开放时代来的,比许元景这土生土长的要厚上几分。
赵长茹心情好了,再见那俩小夫妻并无一丝闹事的迹象,便也放下了心防,语气也跟着和缓几分,“你俩有啥事?”
听她问起,那年轻妇恍然忆起一般,捧着手里的麻布袋,三步并作两步靠上前来,将她拉去一旁。
那妇人瞥一眼许元景,偷摸地将布袋口张开,让赵长茹看里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