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一千两银票,赵长茹走路的步子也变得轻盈起来,直到满心雀跃地走上了正街,她才想起自个儿现下的处境。
“哎呀!雷风公子害死人嘞!”
“是呀,是呀!这黑虎山下压的大老虎,要是真翻出山来要吃人,可咋办?”
“你们说……那雷风公子,会不会就是妖怪?”
“咱九阳县啥时候,出过这样一号人?这从前咱大家伙都没听说过,那这雷风公子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哎哟,我可听说了,那雷风公子能用琴音摄人心魄,杀人于无形,这般的比妖怪还吓人呢。大家伙儿想啊,那妖怪要杀人,咱大家伙还知晓自个儿是命丧妖怪之手,这雷风公子杀人,那可是借咱自个儿的手,借咱自个儿的刀,要咱自个儿的命,死了还不知是为啥没命的呢。”
“这雷风公子真是个大祸害!”
“快,快别说了,这雷风公子指不定能听着,今晚便要上你家要你的命呢……”
赵长茹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收紧。
空间修复本就需要消耗不少经验值,现今九阳县城中众人对雷风公子,又产生出了无可估计的负面情绪,只怕是等空间自我修复完之后,她便又一回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幽静无人的小巷之中。
赵长茹躲在隐蔽的角落,试图凝聚心神进入空间
然而,她失败了。
她不死心又再试了几次,仍旧是以失败告终。
霎时间,赵长茹不由得心慌起来。
这空间一时未修复成功,她便一时不能心安。
她被挡在空间之外,不能进入空间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仿若眼见着自个儿这些日子,费大力气积攒而来的经验值,如流沙一般一点一点地消失殆尽。
赵长茹忽而鼻头一酸,红了眼圈。
她仰起头眨了眨眼睛,尽力不让眼泪落下。
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世上之事,事与愿违者,十之八九。
功亏一篑并非谁人特有的殊荣,如同幸运会光顾每个人一般,不幸也会。
纵使她现下千般叹惋万般悔恨,仍旧回不到昨晚初入空间的那一刻,没法重新为故事做一个选择。
赵长茹不得不承认,自己有时候很脆弱。
例如现下,她竟生出了放弃空间的想法。
为了获得喜爱值,多攒经验升级空间,她事事算计,处处精明,可她得到了什么?
不知谁一句毫无逻辑的可笑谣言,便能摧毁她努力积攒的一切。
这般,她已觉着满心疲惫,更莫要说是往后。
她不想做沽名钓誉之人,也不想有朝一日为名所累。
她宠辱皆惊玻璃心,从来做不到事事潇洒,她受不得冤枉、受不得诋毁,甚至连过分的夸赞,也会让她倍感压力。
赵长茹突然觉着喘不过气。
她现下到底是空间的所有者,还是做了空间的傀儡?
这种感觉仿若又回到了曾经当社畜的日子。
那时她日复一日为业绩逼迫自己,这个月想买这个,下个月想买那个,欲望无休无止,她的苦闷也无休无止。
她从前以为,钱能解决所有的烦恼——
所以,她要的是钱吗?
看着从袖口抽出那一千两银票,赵长茹已无方才刚将银票拿到手时的欢喜。
她要的不是钱,她要的是钱能带来的快乐。
那她升级空间为的是什么?
获得更多的技术,赚取更多的银钱,得到更多的快乐。
可她现下一点都不快乐,至少,此时此刻的她是如此。
她是不是太急功近利了些?
空间给她的应该是助力而不是压力。
赵长茹扶额无奈一笑。
她的心态又崩了。
如若小秀才此时问她累不累,她定然不会再逞强说不累。
她累,但她不敢累,她怕自个儿一个松懈,便会沦为曾经的模样。
她说过的,她要带着奶奶的那一份一起努力地活着,她不想再一次辜负奶奶的期望。
赵长茹靠着墙缓缓蹲下,无助地圈着自个儿,笑着笑着便哭了。
雨过总会天晴。
眼泪是雨。
她哭一哭,就会好的。
这样一想,赵长茹哭得更厉害了。
她现下希望小秀才在她身边,又有几分庆幸小秀才不在。
她不想自个儿这般,彷徨无助的模样,让小秀才见到。
不想小秀才因为她突如其来的负面情绪而担心。
她曾经肆无忌惮地向奶奶抱怨、哭诉,自私地将自己的不开心分给奶奶承担,就连奶奶临走前也还一直放心不下她。
奶奶走以后,她早已习惯,难过的时候自己哭,不满的时候自己忍。
学会自我开解是每个成年人的必修课。
她早就会了,不是吗?
所以,会好的,她哭过就会好的……
她只是一时想不开,她总会自个儿想开。
赵长茹哭得太过忘情,以至于连那渐渐逼近的脚步声竟也充耳不闻。
魏长义神色冷淡,微顿,便要折身而去。
赵长茹抽噎地抬头,眼红得兔子似的,正对上魏长义那双古井一般无波的眼。
当赵长茹自个儿为情绪失控的时候,最看不惯的便是自始至终,摆一副冷面的无情之人。
是,她嫉妒。
她自个儿情绪管理失控,为糟糕的情绪所困所扰。
偏还见着这般不悲不喜,全然无任何情绪波动的。
“看啥看,你没哭过吗?”
魏长义敛眼转过头,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赵长茹抹一把眼泪,扶着墙一瞬站起身,“喂!你是来找我的吗?”
她特意挑的最为隐蔽的角落,是一处小巷中难得的死角。
小巷之中虽然四通八达,但不论是走哪一条道,都绝不会有人路过这处。
魏长义停住脚,道:“不找了。”
赵长茹闻言,登时火冒三丈。
说不找就不找了。
她方才哭得正是尽情尽兴的时候,让他这瞎子不合时宜地一搅和,憋在心里的委屈还没哭尽呢!
赵长茹咬牙冲上前,绕到魏长义身前,拦住他的去路,凶凶地质问道:“说!找我做啥?”
雨后芙蓉面,娇媚动人魂。
魏长义只扫过一眼,便地将目光移转开。
高深莫测的一双黑眸,无波无澜状若古井。
“借过。”
赵长茹捏起了拳头。
这是嫌她挡了他路?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