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小二这回,总算是听了个明白,却仍有难免疑虑,“如此,若被那人知晓,岂不难说清楚。”
赵长茹摇了摇手指,“咱们一没高价欺人,二没以次充好,不论存货是多是少,那人若要买下茶料,花费的银钱,得到的品质,都是一样的。既如此,咱们以存货不足,来助那人少费时纠结拉扯,尽快买下他本已心仪之物,岂不更是对那人有益。”
有益?
客栈小二不解问道:“此话怎讲?”
赵长茹将指尖捻着的茶料放回麻袋中,一面绕着细麻绳束住那大麻袋的口子,一面与客栈小二解释道:“纠结于此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如何能够成就大事?浪费别人的时间,无异于谋财害命,节省别人的时间,便算作积德行善。”
赵长茹说着,自个儿先笑了。
客栈小二惊诧地看着赵长茹。
这般说来,好似隐瞒存货,还真是利己利人的好法子。
于己,自不必多说,就如同那街边的小贩一般,动一动嘴皮子,便眨眼间卖出一件货去。
于他,如同许夫人现下说的,为那人剩下纠结之费时,便也算做了功德。
“这麻袋中的茶料,约莫有十斤重,除却小兄弟你已买下的一斤,另九斤,按一斤五百钱算给小兄弟你。”
客栈小二闻言一惊。
这一两一斤的茶料,他也只敢买一斤,另九斤,一斤便要五百钱,他如何能全收下!
赵长茹抬手止住他的话,解释道:“不用小兄弟你拿钱,这货寄存在客栈中,由小兄弟你帮着推销,若是小兄弟没能卖出去,这一麻袋存货仍旧算我的,若是小兄弟把这茶料卖了出去,那我只收一斤五百钱的价,至于小兄弟你,要以何等价位卖出,我便也不多事横加干涉。”
其实,赵长茹就是想,让客栈成为茶料的销售点,让客栈小二做天晴白鹭茶的经销商。
“如何?”赵长茹问道。
客栈小二皱着眉头,似乎很是纠结的模样。
赵长茹说服道:“于小兄弟你来说,一斤青天白鹭茶的成本为五百钱,若你卖二两银一斤的价,那一斤便能赚着一百钱,九斤便能赚足三两银子,若是小兄弟你嘴上厉害些,还能以更高的价位售出茶料,那除去五百钱的成本,得着的银钱便更多……”
客栈小二听得连连点头,却迟迟未明确表态,到底要不要成为天晴白鹭茶的经销商。
赵长茹没再继续好言相劝。
因若是再劝,便有些图谋不轨的意味了,反倒会让人心生抗拒之意。
所以,她只得以退为进道,“小兄弟若是一时难以决断,便再考虑些时日也行,这茶料便先存在贵店……”
总归,现下雷风公子的名声,被何祖卜那阴险小人,弄得比臭鸡蛋还臭。
她想要举办的品茶会,也只能无限期推迟。
直到雷风公子有朝一日,得以平反,重新成为众人心目中那个侠者仁心的大英雄,她才好大张旗鼓地举办品茶会,为她那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天晴白鹭茶,再把身价往上抬高一波。
让那些有钱任性的贵公子们,做一回她的移动小金库,让她“压榨”些油水出来,好应付那些个可能因地动而生的灾害。
“不用考虑了!”
一道气若的声儿传来。
赵长茹看过去,便见一名约莫五十岁的老头,背着手从客栈后走进堂间。
“爹!”
客栈小二见着来人,立时迎上前去搀扶。
赵长茹得知来人的身份,是客栈现下当家做主的掌柜,有礼地福身以作问候之意。
“掌柜的方才说不用考虑了,是何意?”
客栈掌柜摸着垂下半掌长的一小撮花白胡子,“这茶料,”
他指着桌上坐着的,鼓囊囊的麻袋,道:“咱客栈卖!”
“爹!”
客栈小二惊呼一声。
客栈掌柜抬起手来,止住客栈小二的话,直接与赵长茹进行商谈。
“不知夫人手中还有多少存货?”
有多少?
要多少有多少,一片山头都是。
但考虑到现下毕竟是在商谈,不是在闲聊互说真心话,也用不着非得事事坦诚,赵长茹便婉转回答道:“掌柜的,你放心,总是够你卖的。”
客栈掌柜点了点头,“不知夫人可否让利些许,把那一斤五百钱的价,再压一压。”
赵长茹眯眼。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当儿子的只顾咋样做,能不能做,而当爹的一瞬便拿定了注意,还眼盯着成本价企图压价获得最大收益。
赵长茹状似发愁道:“掌柜的,五百钱是良心价,您可得高抬贵手,别再压价了。”
客栈掌柜摇了摇头,“品味轩如今因受那雷风公子的牵连,只怕是大劫难逃,夫人若不快些将茶料卖与他人,莫非是想留着这茶料生白毛?夫人可要想清楚,这茶料在夫人手中一日,便一日有发潮生霉的可能,不如尽快售出来得妥当。”
赵长茹在心底盘算着,请云阳村中众妇人们,上坡采集所给的工钱。
客栈掌柜又道:“夫人找上客栈寄卖茶料,便是看中我这小店之中,来往人客常换常新,方便将这青天白鹭茶的名声传扬出咱九阳县城去,既如此,夫人不如爽快大方些。这九阳县城中,可就咱家一处客栈……”
不等客栈掌柜说完,赵长茹便做出退步,“一斤四百五十文,再不能少了。”
就她雇工所费的人工成本价来说,其实她还又极大的操作空间,可以把青天白鹭茶的单价往下压,可她只将售价往下压了五十文钱。
她这般,是不想让客栈掌柜看出端倪。
客栈掌柜比客栈小二可精明了太多。
虽说一斤五百文钱,变作一斤四百五十文钱,她一斤茶料便赔五十文,十斤便得赔五百文,想着便让她觉着心疼。
但,不论如何,她这青天白鹭茶,能卖出一斤四百五十文的价,就已经算作是了不得的暴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