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尝试自嘲:“你看,至少有一点,那个大卫-金弄错了。到了十二月,我们不再频繁出入彼此家中是因为我们有了一个秘密的房子,而不是因为我们分手了。”
派崔克很想笑,但他笑不出来。
“我希望能在这种时候陪在你身边。”
“可你又能做什么呢?”
“陪在你身边啊。”
他说的真好。她想。
她很想说“如果你真的在这里就好了”,但她知道她不能。
于是她说:“等到冬天过去,一切都会好的。”
“可是离夏天还有好几个月。”
“不,会很快的,肯定比我们想象的要快。但首先,我得赢球,我得堵住那些混蛋们的嘴。”
无力感席卷了派崔克。他不能再为那支蓝白军团进球了。
“会赢的,必然如此。”他只能这么说。
“谢谢,也希望你的好状态延续下去。”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尽是甜蜜的话,好像那些争吵没有发生过一样。快结束这通电话的时候,陆灵跟派崔克说,她得打个电话给尼克,她有一些问题非问他不可。
派崔克缄默了一小会儿后在电话里说:“去吧,baby。不过,等你到家我们?”
她自然答应。然后她挂断了电话。
尼克早前给她发了一条信息,他不喜欢发信息,但他还是发了。
【如果你想跟我聊聊,打给我。】
当西班牙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的时候,陆灵从内心深处领会到了导师这个词的含义。而她今晚确实很需要他这个导师。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我在听。”另外一头,芬奇农场主教练办公室的灯光明亮,尼古拉斯放下了手头的工作,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你是怎么看待我跟我的球员……上床这件事的?”
尼古拉斯的嘴里含着红酒,他一点点吞下后,依旧不知怎么开始。他知道,这对她来说,必然是一个难以启齿的问题。但对于他,这是一个痛苦的问题。是刀子插/进胸口,身体无法承受的痛苦。他于是又喝了一口。涩感满溢,酒精正在融入血液。
他可以开始了。
“第一,你喜欢他,甚至……爱他,我不知道,不会是纯粹的肉体关系;第二,你这么做是在给自己找麻烦,你现在不是正在承担后果吗?第三,如果你需要我的建议的话,永远不要再这么做,不然只是自掘坟墓。”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不稳。陆灵能听出来。她先轻声说了句抱歉,然后继续问道:“难道你不好奇吗?”
“关于什么?”
“你不好奇为什么当你是我的老板的时候,我始终不愿意越过那条线,但当我自己成了老板之后,我选择越过了那条线。”
他笑了笑,无声的。
“难道不是因为权力的转移?”
她思考着他的反问。
他的声音继续入耳:
“《太阳报》近些年右翼倾向严重,他们出这种言论我一点儿也不意外。我甚至怀疑他们认为我这样的人应该滚出英格兰,不要留下来抢本土教练的工作。”稍顿过后,他唤着她的名字,“克里斯汀,你是我见过最独立也最聪明的姑娘,如果你因为一个愚蠢的人写的一篇愚不可及的文章怀疑自己,我会觉得我的眼光有问题的。”
她轻笑,“我并不那么无辜。”
“没人是无辜的。”
她听到这句,眼前仿佛出现了他撇着嘴很不屑的模样。她的笑声更加爽朗起来,“当然。我也不过是反思自己而已,只是有时候反思自己的契机是别人提供的。”
尼古拉斯又倒了点红酒,然后他靠在椅背上,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拿着手机,微笑着说道:“我在喝红酒,我最喜欢的那个,我很想邀请你加入我,但我们距离太遥远了。不要想那么多,多想想下一场怎么赢斯托克城比较实在。”
“你记性不错……”
听到她的话,他拿着酒杯的手晃了晃,红色的液体差点洒在裤子上,他连忙镇定道:“是的,一向如此。”
她没有马上接他的话,迟疑了片刻后真诚说道:“谢谢你,尼克。你是一个好的导师,也是一个好的朋友,至少今晚如此。”
“不,我不想跟你做朋友,你记住这个。至于导师这个头衔,我倒是乐意接受。”他感到酒精开始攻击他的大脑,有些话萦绕左右,呼之欲出……他决定结束这个电话,在他还保留着自制力之前。
“晚安,克里斯汀,我很高兴你打给我了。”
“我也是。再次感谢你。晚安,尼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