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酒迟疑了片刻,说了声:“是。”
柳白攥紧的手忽然松开,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泛着泪光,可转眼又被她眨去。
静默片刻,她忽然轻笑道:“那为什么后来又不喊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主人”这个称呼了,以至于刚才,情绪激荡,甚至要不是这个称呼,她可能也不会留下。
苏酒还打着点滴,雾气散去,疲惫的黑眸又重新亮起。
只是这一次,似乎不是那双眼眸本身的光彩。
他眼底有希望之火在燃烧。
火焰摇曳了下,苏酒眨巴了两下眼,不多不少,却没回答。
柳白忍不住微挑眉稍,那小表情其实有点轻佻,落在流光溢彩的眼眸中,却是道不尽的风流。
风流……用来形容一个女人,大概也是独一号了。
“因为我不让?”柳白猜测道,想起曾经说过的话。
可苏酒的眼眸却闪烁了下,显得有些心虚。
他演技是不错,只是此时她居高临下,占据着高度和气势的绝对主动权,看得全面,也就不曾遗漏。
尤其是,他还插着针头的手不自觉蜷缩了下。
心理学上说,小动作和微表情,比表面情绪更可信。
柳白就想起苏酒刚才的话,他作为人的情感和记忆是慢慢融合的?
“啧,害羞就直说,你看我不就一早跟你说了,‘主人’什么的,怪难为情的。”她揶揄道。
苏酒密长的睫毛微颤,看情形像是默认了。
病房外,说话声、脚步声,都不响,却声声入耳。病房内,气氛渐渐微妙。
严格说起来,柳白和苏酒并没有吵架,但却有种大吵一架后释然的情景。
刚才她一直提问还好,现在突然安静下来,其实多少有点尴尬。
而更重的是,柳白意识到了一件事。
之前,她问了三九,问了主人,为了癔症,这些都是她心底存疑已久的问题。
苏酒一一解惑之后,她当然会继续想,还有什么细节。
话既然说开了,她就不想留一丝一毫的遗憾。
就如同之前她对秋阿姨和沈广的态度,遵从本心。
说得玄乎一点,她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武侠小说里的问心。
说得文邹邹点,就是孔子云的吾日三省吾身。
说得直白一点,她就是在回忆这段时间的点滴。
有些事啊,就不能回想,一回想,柳白就察觉到了问题。
她刚才,又下意识的调侃他了?
有时候,比身体的距离更容易丈量心和心之间的距离的,是不经意就说出口的话。
现在柳白可以确定了,她喜欢他。
也不是说以前不确定,而是不承认。
但现在……似乎不承认也不行了呢。
突如其来的心悸让她头一回生出逃跑的冲动,正好宋正青敲门。
“敢问两位大人,小人有一事相商,可否进屋一叙?”宋正青从门缝里探出个脑袋,小心翼翼道。
柳白突然发现,这人个子不高,脑袋还挺大……估计是脑子里戏装多了,撑大的?
苏酒躺着,转头也不方便看,她就替他做主,招了招手,“进来吧。”
“得嘞。”宋正青嘿嘿一笑,做足了架势。
不过病房里俩人都没理他,苏酒想坐起来,柳白犹豫了一秒钟,就伸手扶了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