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流民在粥厂中排队上前,打在碗里的稀粥米粒稀薄到可以照脸。
一个干瘦的小女孩捧着刚刚打来的稀粥,向着粥厂边缘跑去,只见那边有一个老头坐靠在芦席边上。
小女孩跑到老人身边,跪下摇晃着老人身体:“爷爷!粥来了!快醒醒!粥来了!”
那老人眼睛紧闭,面色青灰,微张着嘴,女孩小心翼翼的端着稀粥,向他嘴边喂去,但老人的嘴并没有活动,倾倒出来的稀粥顺着他半张的嘴两侧流下,打湿了衣襟。
“爷爷,爷爷,你怎么不吃啊!”小女孩放下碗,用衣袖擦拭着老人脸颊。
黎珩进来时正好看到了这一幕,这残忍的景象让他脸色铁青,半躺在地的老人毫无疑问已经没了气,成了这场人祸之中万千路倒的一员。
黎珩冲到施粥的大锅边上,看着锅内清澈见底的稀粥,他眼皮直跳,他一把夺过分粥差役手中的长勺,将锅底下米粒捞上来一勺。
从中捏出几粒,手指揉搓了一下,米粒轻易变成了粉末状,靠近鼻子一闻,一股腐败的酸臭味便冲进了鼻腔。
这玩意也能吃?登时一种被愚弄了的怒火在黎珩胸中熊熊燃烧,他知道自己拨给粥厂用于赈济流民的粮食绝对被人贪墨了,而且还被换成了根本不能入口的陈年朽粮!
黎珩猛的怒吼:“粥厂的负责吏员何在?”
“在这!在这!”
一长得痴肥的吏员跑了过来,他满脸都流淌着汗水,恭笑道:“小的胡玉德拜见大老爷,不知...”
“住口!这就是你所负责的粥厂么!”不等胡玉德把话说完,黎珩便打断了他,对着他大喝道。
“不知...小的做错了什么?”胡玉德一惊,抬头望向黎珩。
“还在装什么糊涂!我看你改名叫胡无德算了!我问你,镇里给粥厂拨下来的粮都到哪里去了?”
“全都在这里了,每日总仓送来多少小的就煮多少,没有克扣半分啊!”豆大的汗珠在胡玉德脸上滑落,大声喊道。
黎珩一把拾起地上的长勺,捞起一勺清粥就泼在了胡玉德脸上。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镇里拨下的粮食?这东西能给人吃么?”
“大老爷,最近总仓发来的粮食一直都是这样的,大老爷明鉴!明鉴啊!”胡玉德跪地哭嚎起来。
“把他给我绑了,交给鲍巍仔细的审!另外通知罗诚尽快发运新粮过来。”黎珩给身后的亲随护卫交代道。
“是!”跟随而来的亲卫如虎似狼的扑了上去,将胡玉德就地收押。
“大老爷,我冤枉!我真的不曾贪墨赈粮啊!”胡玉德哀嚎着被拖了下去。
黎珩不理他的哭嚎,胡玉德就算没有贪墨赈粮,一个失职之罪也跑不了,这处粥厂交到他手上,竟然放任流民在粥厂饿毙,如此庸愦之人,留来何用?
最让黎珩感到齿冷的是,自己就在近在咫尺的府衙之中,竟然未听到什么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