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术连续数杯酒下肚,似是因为吐露了心中愁苦,变得有些醉醺醺的,他双手撑在桌上,低声曝出了一个猛料。
九溪明年的田赋都被龚家强征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黎珩有种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
他早就料到龚家弃城而逃前会卷空九溪的府库,也为此做了心理准备,只是却没想到他们如此阴毒,提前将九溪明年的田赋都给征收了。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大雷,经历了提前强征田赋的九溪百姓手中余粮还剩下多少?能不能撑到明年皆是个未知数。
自己几个月前刚刚缓解了登峰的粮荒,没想到就要面对一场规模更大的粮食危机。
而与之前不同的是眼下不光九溪百姓手中的存粮不知道能吃多久,他还多了两万余军卒的军粮问题亟需解决,此时却没了陶信可以让他借力了。
“安兄弟,我与你一见如故,我也就多说几句,你还年轻,未来还有无限可能,若是得遇明主,或许能看到问题解决的那天,但是你看我,人生百年,我已是过了一半,我老啦,早就磨灭了年轻时的那点雄心壮志,如今到这个岁数再去徒惹人厌,碍眼的很。”
黎珩因这个大消息陷入了沉吟,而裴术没有注意到黎珩此时的状态,自顾自地说着。
见黎珩迟迟没有答话,裴术咧嘴笑了笑,提着葫芦扶着桌子站起身来。
却因酒醉变得摇摇晃晃的,仿佛快要站不稳的样子,将木桌撞动的出巨大的声响,引得刚刚还在沉思的黎珩赶忙起身上前搀扶。
“今日甚是快慰,只是天色不早,老夫我得先走一步了,今后若是有缘,你我再共谋一醉。”
裴术摆了摆手,拒绝了黎珩的搀扶,一步一晃的转头出了酒楼大门。
黎珩也知道现在这个样子已经不是招揽裴术的好时机,只得施了一礼,与其告别。
他微微佝偻着身子,腰间挂着葫芦和鱼篓,手中提着鱼竿,刚刚还在酒桌上埋怨世事不公的裴术此时又恢复了此前那老渔夫的样子。
伴随着其远去的身影,醉醺醺地吟诗声传来:
“闲来高卧自逍遥,纵意溪边酒一瓢。
万事悠然心不动,孤身白首老渔樵。
……”
虽然这诗中遣词用句皆是极力描绘着其潇洒的生活态度,但黎珩从逐渐远去的高歌声里依旧听出了几分落寞之意。
裴术走后,黎珩又在原位呆坐了半饷,随后将手中之酒猛地一饮而尽,从怀中掏出一小锭银子丢在了桌子上,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