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收拾完毕,屋里只剩下了些木框木柜子之类的物件,三个丫头一人抱着两个包袱簇拥着方沉裕出了南院。
走到大门处,方从敦还是面如死灰的坐在喜堂前,方沉裕走到他跟前,低声说了句什么,方从敦的瞳孔猛地收缩瘫倒在地,方沉裕见他这般反应,这才心满意足的哈哈大笑着离开。
虽为了这一天已是谋划了多时,但走到大门处她还是忍不住回头,望着那有些年头,写着“郡主府”三个字的匾额。围墙内的一砖一瓦,莲香湖水,白石桥,还有她儿时一直喜爱攀爬的老古树……涌上脑中的皆是无数她熟悉的触手可及,如今几乎又要永远失去的景色。她本以为自己今生对这个地方满是仇恨,但如今要走了,竟也生出了丝丝缕缕的不舍来。
“裕儿!”慕娴长公主撩开帘子,看着她唤道,“还不快点过来?再不走的话就来不及了。”
“知道了,慕娴姨母。”方沉裕回过神来,上前挽住了在前方等待的秀安郡主。
“小姐慢点。”梓澜将包袱送到后头的车上,再来到前头同芳华一起小心翼翼的扶着秀安郡主母女上了马车。
方沉裕上车前低声对梓澜道:“你跟水月挽馨三人是我的贴身丫鬟,身份贵重,路上时你们几个记得稍加收拾些,若进了宫中不可太过放肆,否则哪怕是我也保不住你们。”
“梓澜心中有数。”说着她看了正在运送包袱的严水月问道:“那严水月……?”
“继续留意着她,这种不忠之人,留着始终是个祸患。”
“奴婢明白了。”梓澜了然。
“等到了我府中,我会派人去你府邸将你们拿不走的大物都取回来,你们只安心在我府中住下,等我将那方从敦的恶事都奏了皇兄,让皇兄处置了那等卑劣之人!”慕娴一拳头砸在马车的窗框处,一向妩媚娇俏的月眉此刻因生气而有几分的凶悍。方沉裕暗暗吐了吐舌头,心中道,慕娴姨母不愧是前世将驸马爷给休弃的奇女子。
这慕娴长公主乃是太后膝下唯一的亲生女儿,乃是高宗皇帝一母同胞的妹妹,身份极为贵重,也是如此,便使得她养成了这样骄纵任性的性格,又同大自己六岁的表姐,也就是卢征王的女儿秀安郡主一向要好,秀安郡主为人温柔懦弱,慕娴长公主虽年纪小却可护着她。秀安郡主及笄时嫁与方从敦,生下的唯一女儿便是方沉裕,而如今连方沉裕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慕娴长公主却还是孤身一人,大周对女子并没有太多约束,更何况慕娴长公主虽已过了年岁,但贵为长公主,在宫中长大的金枝玉叶,又生的极为美貌,朝中众臣巴不得将自己的儿子送到公主府做驸马,所以高宗皇帝倒也就由着她。
前世高宗皇帝去世前怕自己唯一的妹妹无依无靠,便将她嫁给了刘太保的独子,待高宗皇帝龙驭宾天以后,驸马因慕娴刁蛮骄横,便每日流连于赌坊,驸马醉酒后竟把自己的妻子抵押给了赌坊,慕娴长公主得知后大怒,一不做二不休刺破手腕用自己的血便写了一封休书送到了已经继位的迟桅杨的手上,迟桅杨刚刚继位,本就忌惮与处事嚣张的林太师,刘太保又与林太师交好,自然顺水推舟,便应了慕娴长公主的休夫之请,将刘太保一家削了职。
而此刻高宗皇帝还活在世上,慕娴长公主自然还是待字闺中。方沉裕看着母亲想,方从敦为人自私,自己的娘从前因对方从敦的爱意一向是忍气吞声,受了不少的委屈,如今有慕娴长公主做主,母亲与方从敦和离之事便八九不离十,只是将来……方沉裕想到这处便是一团乱麻,便叹了口气。
而在她乱想之时,慕娴长公主握着秀安郡主的手道:“秀安,也幸亏你今日将我给请了去,否则那疯女人一闹,这诸位大人都看着,你得受多少委屈?你也该改改性子,幸亏裕儿机灵,发现了那母女两人与方从敦的关系,否则若真由得那母女俩过了门,还不骑到你头上去!”
秀安郡主道:“我到底身为郡主,婉柔是从敦的表妹,又没有什么背景,骑到我头上定是不可能的。”
“你呀!”慕娴长公主恨铁不成钢,道:“你虽有个名号,但又不在宫中,皇兄远在紫禁城中,哪里这郡主府空有个名号,实则早已姓方了,这还来了个带着孩子的女人,这仆人大多是趋炎附势的,见那女人得宠,你这当家的郡主又不强势,当然就骑到你头上去了,你说你,还没有裕儿想的通透。”
方沉裕听的自然是羞愧的很,前世的自己哪里想的到这层?若不是前世被方沁儿毒死之前将一切和盘托出,只怕自己今生也被蒙在鼓里,不明白杜隙防微的道理。
“说起来,裕儿倒是厉害的很,能将那宋氏不动声色的送到冯府。”慕娴长公主的目光落在了方沉裕的身上,“听秀安说,你利用那小宋氏想替你嫁给杨儿之事使了一招狸猫换太子,只是,这大宋氏是如何乖乖听你的话任由你送去冯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