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贵妃说罢,不等惠德皇后有所表态就直接一扬手让那俩太监将屏风抬了下去。皇后方才看到那屏风之后的脸色虽没变,但见了这举动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头。饶是筠贵妃再嚣张跋扈这举动与言辞却也是过了火,贵妃再尊贵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妾侍,竟就这样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做了皇后的主!
连鸿迁公主都惊觉这气氛不对,慌乱的站起来驴唇不对马嘴的解释道:“皇后娘娘,母妃并无对您不敬之意,那屏风上所绣的是凤凰浴火重生,这祥云与朱雀……皆是吉兆,皇后娘娘别误会母妃才是。”方沉裕听到身后发出极浅的窃窃私语与笑声,不用回头也猜得出是迟灵与迟焕二人。方沉裕冷笑,这两个女子还真是井底之蛙,若在这宫中,只怕死一百回都是少的。
惠德皇后道:“本宫似乎并无苛责贵妃之意,鸿迁,你这情求得可有些没头没脑了。”
“……”鸿迁公主张了张嘴,想了想竟是一个字也不敢再说。
惠德皇后这话说的大度的很,却也是将筠贵妃同党想为她说话的心给堵了个严实,皇后并无怪罪之意,若众人求情,似乎反而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将筠贵妃的罪名给做了个实诚。方沉裕在心中揣摩着,幸得前世惠德皇后对她极为疼爱,在她嫁给迟桅杨以后也一直在迟桅杨和方沁儿的为难之下护着她,在东宫第一次流产时她便一心寻死,幸得惠德皇后亲自开导于她才想开捡回一条命,否则早在那个时候她就会死在方沁儿的诡计之中。
但她细想倒回忆起另一件事来,前世的惠德皇后生辰她与秀安郡主并未出席,在迟桅杨当上太子之时她才听说了筠贵妃病逝的消息,方沉裕本以为筠贵妃是被栩妃所害死,但若前世筠贵妃也送了这等野心勃勃的礼物,那么所谓的“病逝”之说……只怕也不过是放出了消息为了遮掩筠贵妃真正的死因!
想到这方沉裕不由得有些发怔,她原以为筠贵妃跟栩妃不睦多年才是死对头,却不知她真正针对的竟是惠德皇后,想着,她的眼神不自觉的在惠德皇后与筠贵妃之间游移,惠德皇后与高宗皇帝只差了四岁,高宗皇帝马上年过五十,惠德皇后过了生辰也已到了四十七岁,高宗皇帝又已经病气入髓,活不过一年。这筠贵妃才三十出头,位份又是众妃嫔里最高的,又有女儿傍身,怎的也能得个太妃之位,何苦要在这节骨眼上来作这个大死?筠贵妃也不是什么愚蠢之人,何必要做这种百害无一利的事?方沉裕实在是琢磨不透筠贵妃这做法是为何意,但想到这后宫争宠古往今来皆是极为狠毒,或许这筠贵妃是有什么别的打算也说不定。
此刻众人皆是不敢多言,秀安郡主便起身打破僵局道:“皇后娘娘,臣妹没什么特长,臣妹知道娘娘喜爱李白的诗,为庆贺娘娘今日之喜,臣妹便从宫外带回了一卷《李太白集》回来献给娘娘,还望娘娘笑纳。”
芳华待她说罢便上前将那诗集送上,惠德皇后随意翻了翻便放到桌案上道:“嗯,秀安倒是知晓本宫的喜好,这诗集本宫甚是喜欢,但若说最喜欢的定是那三首的《清平调》,这杨贵妃的美貌名列四大美人,可惜这兄长不济,引得安史之乱,这杨贵妃原有大好的前程,却毁在了兄长的身上,倒也真是红颜薄命,可怜的紧。”话说的最后已化作了一声叹息。
一个一直默不作声的紫衣女子道:“这杨贵妃再怎么也只是个女子之身,又无儿无女,唐玄宗再宠爱到底也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这美色误国明明是唐玄宗弃国与不顾才惹得百姓怨声载道。就如在座的诸位姐妹各个皆是绝色,也从未因争宠而耽误过皇上上朝,皇上也从未误过一件国事,这才使得我大周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咱们的皇上才该得一句千古明君,诸位姐妹又如何比不得杨贵妃?”
“贞妃娘娘说的极是。这唐玄宗未设立皇后,杨贵妃是后宫真正的掌权人尚因杨国忠的连累而魂断马嵬坡,若玄宗设立了皇后,杨贵妃又嚣张跋扈的不敬皇后,只怕哪里还能活到安史之乱?”她身旁的静妃道。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却是分明在借杨贵妃之事来贬损今日筠贵妃之举,筠贵妃自然听的明白,她笑道,“两位妹妹说的极是,只是本宫实在是觉得这指桑骂槐是小人行径,两位妹妹有话不妨直说,在座的都是一家人,何必说的拐弯抹角,没得叫人嫌弃。”
慕娴长公主环顾四周,见众人噤了声,不由冷笑道:“顾梓筠,皇兄的众位妃嫔位份在你之下忌惮你也就罢了,但本宫不吃你那套。今日是皇嫂的寿辰,你在这等大好日子送那种大逆不道之物,如今又丝毫未有悔改之意,难不成是要当众将自己的不臣之心宣之于口么?!”
筠贵妃美目流盼,滴溜溜一转便落在了慕娴长公主的脸上,她轻柔柔的开了口,声音比桌上的糖糕还甜,但说出的话却是难听之至:“迟慕娴,本宫不过是看你是皇上的亲妹妹才敬你一句长公主,你倒是蹬鼻子上脸,以为自己算什么东西?本宫到底也是你亲哥哥的妃嫔,位份只在皇后娘娘之下,你只不过是个公主罢了,竟还教训起本宫来了?你也配?”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鸿迁公主忙对慕娴长公主道:“慕娴姑母,我母妃今日多喝了几杯现下正糊涂着,请姑母莫要挂怀!”
“梓筠,你今日莫不是真的喝了酒?竟对慕娴这样说话?”皇后娘娘终究还是拉下了脸来怒斥道,“你好歹是贵妃,后宫之中以你为尊,你该是众妃嫔的表率才是,你从前再怎么任性本宫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看不到,今日这做法却是实在不妥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