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心中知晓,自己一旦出了这个府门,后宅中的一切乌遭都须抛于脑后,她所行即安国侯府的脸面,她所言所语,皆可成为别人眼中的“风向”。
一言不慎,就是一脚踏翻了船,风浪之中再无物可依,如此“争位”之时,林墨衡入太子府一事,又令林家飘在了风口浪尖之上,她更是旁人眼中分外惹眼的存在,故而更须言语谨慎,入女学后非必需之时,尽量不言语,若不得不开口之时,也要少说。
世家大族中的女子皆是如此,出门在外便要在心中隐忍下家中的一切,唯将最光鲜可人的一面露于人前。
女人和家族本就是互为依靠,出嫁后在夫家的地位,除却丈夫的欢心与宠爱外,更多依仗的是娘家给的底气,娘家若是偶出差错,嫁出去的女儿也可帮扶一二。
而林墨衡则是以她一人之力,压过了整个家族,一身上前,成则家族俱荣,若不幸......则恐怕会是她一人之伤,因为她不是明媒正娶,也未入皇室玉碟,林家只消对一句话,说林墨衡未入玉碟,本就是去太子强迫入府,便可撇清一半干系,即便不能全身而退,也不会损耗太多。
女儿本是清风明月,柔情似水,皆在心中盼佳期良人,可惜风吹廊檐,雨打芭蕉,多少女儿不过是一抛衣袖,泪洒相思,更有许多未知相思,便已深陷后宅淤泥之中,在婆母妯娌间消磨了一腔柔情似水。
墨染从朱氏院中出来,一路上心中全是林墨衡的身影,林墨衡端庄大气的笑,或是睿智明慧的眼眸,无论何时二姐姐都是挡在前面的那个,而现在她要立在二姐姐后面了。
她本可以独善其身,像安国侯府的其他人一样,冷眼旁观,坐享其成,可是那个入太子府的人是二姐姐,不是林墨琬,不是林墨琋,所以她林墨染必须为其后盾。
墨染几次犹豫,尽管心知二姐姐不愿她卷进去,可她绝不忍心,也绝做不到稳如泰山,巍然不动。
话说出去便覆水难收,一旦上了女学,便是扑于风浪之上,一步一步往母亲的佑安院走,墨染觉得自己心都在晃悠,想男儿宦海沉浮,她一个女儿,也要踏进这局未知输赢的棋,心中忐忑,恍然中脸色微微变白,这十几年来她还未独自出过安国侯府,胞弟林墨淙又去了军营,这可如何是好,母亲会同意她独自前去女学拜先生吗?
林墨染刚迈进后院院门,便被藿芝拦住了,惊得墨染轻轻一呼,诧异道:“谁在里面?”
藿芝嘴角抿笑,悄悄覆于墨染耳边,告诉她“爷回来了”。
墨染心中一喜,父亲回来了,那弟弟也跟着回来了?抬眸往院中望去,不见林墨淙身影,脸上神色略略疑惑,问藿芝怎么不见淙儿呢?
藿芝恍然,摇摇头说:“小少爷没回来,只爷一个人回来了。”
墨染心中一阵失落,不知那个小团子长得多高了,军中艰苦,听闻今日又打起来了,敌人侵边,虽非恶战,也难免有损伤,不知弟弟武艺可能傍身?边关冷不冷,身上衣服厚不厚,御得了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