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身份却是她的亲叔叔。
她当然不在乎这些,若是她喜欢的,才不会在乎他是何身份,是叔叔还是父兄。但生而为人,最重视血缘的人。他们却不能不在乎,与其像姑苏明斋知晓真相后的这番痛苦表现,倒不如就像薄昼那样,至死都不知道真相的好。
否则依他那种性格,余生活着也和死了没什么两样,甚至比死了更痛苦。
世人的眼光,内心的谴责,会如影随形,如附骨之疽。
总觉得这么一来,她欠薄昼的就更多了。
若没有唯一知道真相的雪姑还活在世上,他们大概根本不会知道这件事。
薄凉虽然是神,也不能读取根本不存在的记忆,除非她闲到拿两人的血液去比对。
她就算闲,也不会没头没脑的去做这种事吧。
“我……”姑苏明斋怔怔的看着她,最后终是没忍住,失声痛哭起来。
他一边抹泪一边哭,哭的像个几岁的孩子,像要把这么多年来的委屈痛苦全都哭出来,薄凉把他搂在怀里,拍拍他的背安慰着。
只要哭出来,一切遗憾就都能随风逝去。
刚才还瓢泼般的大雨慢慢停下了,姑苏明斋的心情大概就像这雨过天晴的天气一般,不会再有阴霾了。
你问这雨怎么说停就停,呵,她才不知道呢。
姑苏明斋说服自己,虽然没了个媳妇,但多了个妹妹似乎也不错,喜爱之情也不必减少,只是换个方式而已。
姑苏明斋渐渐停下哭声,只是仍不愿抬起头来,大概是觉得在她面前丢脸了,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怎么想都觉得尴尬的要死。
薄凉也不催,她之前从未想过两人会如此平静的拥在一起,没有阴谋,没有怨怼。
恍惚回到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两人在摘星楼上对坐畅饮,虽然只有她一人在喝,谁叫姑苏明斋是个一杯倒呢。
抛去他西蜀太子的身份,忘掉他前世被蛊惑后冲动的行径,她明了,原来他们之间的羁绊缘于血缘,难怪她总也对黑化前的姑苏明斋狠不下心来。
“真好。”姑苏明斋头埋在她的怀里,闷闷的说道“原本我还想该如何才能把你拴在身边,你就像一阵风,怎么抓也抓不住,如今我变成了那风筝,我们之间也有了一根线。”
“这摘星楼过两日我便叫人拆了吧,左右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他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
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对视片刻,都莞尔一笑。
她想,这双眼睛她不拿回来了,就留在姑苏明斋这里,就像她在身边一样。
两人离开摘星楼的时候雨已经完全停了,薄凉走过屋檐底下的时候,忽一滴水珠落到她脸上,她抬眼看去,楼顶木质的地板中间,有一个小洞透出微微的光亮来,那雨水就是从这里滴下来的。
“啪嗒啪嗒。”
楼顶的屋檐上,一处支愣出来的棱角大概是没做好,汇聚的雨水顺着棱角落在木板上,一滴一滴,滴水穿石般。
将木板滴出来一个洞。
完整的木板有了这么一处伤口。
姑苏明斋望着薄凉先行一步的背影,眼神中是浓郁的抹不去的哀伤。
檐水穿墙,再细的痒经年也刻成伤。他的心都不是石头做的,这七年的感情又怎么可能真的说放下就放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