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乐王则慢悠悠的道:“难不成,爱妃以为本王是在装病?”
难道不是?
叶嫤仅是静静望他,不说话。
他则轻笑两声,突然抬手朝叶嫤招来,“爱妃,过来。”
叶嫤眼中略是有些起伏,片刻之际,才敛神收心的踏步过去,暗自挣扎片刻,终还是伸手过去握上了他那只一直朝她举在半空的手。
只是,手指与手指的相触,却觉他的指尖格外的冰凉,叶嫤怔了一下,只道是如今这天儿也是酷暑之季,这人的手怎会这般的凉寒。
则是正待思量,他已再度出声,“扶本王坐起来。”
叶嫤稍稍回神过来,并未拒绝,略是轻柔的将他扶着坐起,待得一切完毕,她自然而然的松了他的手,静立在他榻边,随即开始主动将今夜之事对他道明,“妾身已按照王爷的要求,将顾太傅送出城去了,且在邻镇的药铺里,顾太傅也与接应他的人汇合,此番,怕是已逃至皇城五十里开外了。”
平乐王眼角一挑,未料叶嫤会突然说这些,只是叶嫤的话入得耳里,他也下意识开始斟酌起她的话来,待得片刻之后,他才稍稍敛神,若有所思的朝叶嫤问:“城门口的人可有为难你?”
叶嫤摇摇头,“妾身以王爷生病买药为借口,城门口的守将并未为难妾身。”
“如此便好。”
平乐王似是彻底松了口气,蓦地勾唇而笑,苍白的面色逐渐开始红润起来,整个人的气色也越发好转,着实不像是大病之人。
他心情似也跟着好转起来,眼睛上那笑容的弧度越发好看。
叶嫤越发怀疑他是在装病,只是暗自思量一番,也没心思拆穿,仅是默了一会儿,又道:“送顾太傅出城之事,倒是极为顺利,只是,妾身归来之际,却遇上了太子。太子领人将妾身车马围住,怒气磅礴的怀疑是妾身将顾太傅送出城门去的,是以,不知今夜太子可有来王府威胁王爷?”
“有太后在,本王又生得重病,太子仅是来府中溜达了一圈,并未搜得什么。”平乐王漫不经心回了话。
叶嫤心头有数。
溜达了一圈,便也证明太子终究还是变相搜查了平乐王府的,不得不说,倘若今夜太后不在场的话,太子定会对平乐王发泄怒气的,也幸亏平乐王聪明,将太后惊动了来,有太后这道护身符啊,太子即便有怒,也不敢对他怎样。
“许是太子在王府没搜到什么,又在皇城中没搜到什么,是以,便将所有怀疑落在了妾身头上,出城围着妾身算账。当时,妾身虽据理力争,不承认窝藏顾太傅之事,但太子却浑然听不进妾身之言,执意搜妾身马车,且一旦仔细搜车,马车下方那藏人的空位定会暴露,那时,妾身定也会有口难言,难以消太子之疑……”叶嫤默了一会儿,才再度将话题绕了回来,只是话却说道一半,便止了后话。
平乐王神色微动,“后来呢?”说着,嗓音一挑,语气突然卷上了半许阴森,“太子为难你了?”
叶嫤深眼凝他,继续道:“太子没来得及为难妾身罢了,当时之际,那与妾身只在邻镇有过一面之缘的裴公子突然出现替妾身解了围。那裴公子的身份似是极为特殊,且他说的话,太子会听,会信,甚至太子也会对他赔笑,似是不敢轻易得罪。皇城之中,妾身倒还不知太子竟也会对一个温雅男子极为忌讳,是以,正也是因那位裴公子的突然出现,妾身,才彻底转危为安。”
她终还是将那个俊美无俦的男子说了出来,有意是想在平乐王这里试探试探,看看那人究竟是敌是友。只要那人是亲太子的人,那么她日后绝对不可与其再接触,但若那人只是与太子平平而交,并非亲近,却又身份极其显赫的话,那她叶嫤就无所顾忌了,便是使出全身力气,也要将那人好生拿下。
她如今最是需要的,便是知晓那人的底细。
就如,平乐王是她脱离叶府的跳板,而那显赫的裴公子,也许就是她彻底脱离平乐王的一块跳板。
且她的这席话也显然勾起了平乐王的诧异,仅是片刻,他挑声朝她问:“裴公子?”
叶嫤故作自然的点头,“是啊,裴公子。他自称是武安侯侯夫人的外侄,且姓裴名楠襄,不知此人,王爷可有印象?”
嗓音一落,仔细将平乐王脸色打量。
却是刹那之际,平乐王的双眼都开始稍稍的半眯起来,眼底深处有起伏与危险之色浮动,面色风起云涌,突然就不说话了。
叶嫤也不着急,仅是兀自等候。
待得许久之后,他突然复杂低沉的朝她问:“爱妃与那人如何相识的?”
“妾身今夜刚从邻镇出发,便在镇外遇上了那裴公子的车马,只是,道路极窄,裴公子的马车又行得极慢,妾身急着回城,便用匕首朝裴公子的烈马扎了一刀,烈马受惊之后,拖车而跑,最后致使马车翻倒在地。妾身不想惹事,便分了一匹马给那裴公子,再度启程,后来便遇上了太子的围堵,裴公子又趁此为妾身解了围。”她开始仔仔细细的对他解释。
说着,嗓音稍稍一挑,“王爷,那裴公子的人品如何?对我们来说,是敌是友?”
平乐王面色早已是沉得不能再沉,那双漆黑的眼中已是开始卷满了复杂与冷冽,“你竟敢扎那裴楠襄的马?谁允你擅自招惹他的?”他看似问得漫不经心,但语气却是极其不善,咄咄逼人。
叶嫤深吸一口气,满心复杂,难道那裴楠襄是个麻烦,并非好惹?
“裴公子的马车的确行得慢,却又不愿对妾身相让,妾身无奈之下才用匕首扎马,且依照后来那裴公子对妾身的态度,他似也并未生气,反而还出手搭救了妾身。”叶嫤放柔了态度,低声回话。
却是尾音还未落下,平乐王已是冷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以为有些小聪明便敢随意招惹于人!那裴楠襄也是你能招惹的?”
说着,似是情绪稍稍涌动,当即就抑制不住的大咳起来,身子骨也因咳嗽而蓦地发抖,却也因咳得太过剧烈,他胸口处的雪白亵.衣顿时被鲜血染红成片。
叶嫤惊了一下,暗自权衡一番,终究是抬手过去轻轻的拍他后背为他顺气,待得他终于停住咳嗽后,叶嫤才低沉道:“妾身唤侍奴进来为王爷换药。”
“爱妃是没双手么?此事还需假借侍奴的手?”他眉头紧皱,低沉道话。
叶嫤神色微动,这会儿倒是突然想起柳楚楚与晴羽来了,只道是平乐王生这么重的病,也不知那两人跑哪儿去了,若是此际柳楚楚在这里,她叶嫤自然也乐得其所,不必亲手为平乐王重新包扎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