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月却不说话,待踏步过去坐定在叶嫤的软榻上后,才低沉慢腾的道:“王妃在平乐王府见了本宫,不诧异么?”
叶嫤缓道:“太子妃是王爷心上之人,出现在平乐王府本是自然,是以,妾身并不诧异。”
却是这话一出,便惹得顾明月冷笑一声,“王妃果然是个波澜不惊之人,倒也能知进退,本宫啊,倒是着实喜欢你这般性子。”
叶嫤心头越发的谨慎,“太子妃过奖了。”
“王妃何必自谦,女人若是太过谦逊,便容易让人觉得虚假,以为是装出来的。”顾明月再度漫不经心的笑,说着,嗓音一挑,“不打算为本宫沏杯茶?”
叶嫤蓦地一怔,却又是片刻之际,她眉头一皱,略是惶恐的道:“倒是妾身疏忽了,还望太子妃见谅。只是,妾身屋中并无热茶,妾身这便去让人烧些热水来沏茶。”
说着,便要急忙朝不远处屋门而去,却是足下刚动一步,顾明月再度漫不经心的出声,“没热水就算了,你为本宫倒杯凉茶也可。”
叶嫤心头越是复杂,一道道不详之感层层的起伏摇曳。
如今特殊之期,太子正领人满城搜查顾太傅的下落,而今这顾明月却还有空坐在这里喝她的茶,此举无疑是极其怪异,难道,她就不怕太子突然回宫去了,从而发现她根本没在东宫?
且她今日不是来找平乐王的么?怎找着找着,就来她叶嫤这里了?
越想,心思越发的紧烈,奈何顾明月太子妃身份压在这里,再加之又得平乐王深爱,是以,纵是她叶嫤对这顾明月满是抵触,却也终究还是只能强行按捺心绪,踏步过去为她倒了杯凉茶递去。
她也不耽搁,抬手便将凉茶接了过去,修长的指尖漫不经心的把玩儿甚至摩挲着杯盏,却不打算喝茶。
“子**脚不便,旧疾又发作,倒是辛苦王妃照料了。”仅是片刻,她又慢腾腾的转了话题。
叶嫤着实有些摸不清这顾明月说话的路子,仅是朝她赔笑道:“太子妃误会了,如王爷那般性情之人,又怎会让妾身过去照料与服侍。常日啊,都是苏晏在照顾王爷,妾身连王爷的主屋门儿都进不去。”
“是么?”她反应并不大,仅是随口一问。
叶嫤认真点头,“是。”
“子玉不让王妃主动接触,那王妃你呢?常日可会主动接触子玉,甚至,主动讨好与服侍?”她又漫不经心的问,嗓音极其的幽远。
叶嫤缓道:“妾身有自知之明,是以不敢主动在王爷面前献好。”
“子玉的性情,本宫自然了解,只可惜王妃的性情,本宫却只看得到表面,据本宫所知,前些日子王妃落湖失踪之际,子玉竟在湖上寻你寻了一宿,更还因感染风寒而再度病倒,惹得太后怜惜,下令全城搜查王妃下落。呵,能让子玉稍稍上心且亲自去寻找的人,又怎会当真是连子玉主屋门儿都进不去的人。子玉性情淡漠,本宫信他不会主动挑拨王妃,但如今子玉对王妃已是有些在意,他如此的改变,便也绝对是王妃在主动勾引子玉了。”
冗长的一席话,她说得极慢极慢,语气里也无半点的温度可言。
奈何这番话入得叶嫤耳里,却是让她满心通明。
今儿这顾明月果然是来找茬的。
只可惜,这顾明月一直相信平乐王不会主动挑拨她叶嫤,可她恰恰也只了解平乐王表面,只道是她叶嫤对平乐王历来都是避之不及,何来主动的接近,若论真正的挑拨,也是平乐王几次三番的挑拨她才是,就如,平乐王最初醒来且唤她的第一句话,那可是‘爱妃’二字呢。
若是寻常之女,怕是得被他这言笑晏晏的‘爱妃’二字给酥化了骨头,是以,平乐王才是挑拨高手。
“太子妃对妾身许是有所误会了。妾身……”
叶嫤默了片刻,便打算委婉的与顾明月解释,奈何后话未出,顾明月却已出声打断,“王妃不必急着说什么,本宫此番来,也并非是要怪罪你。”
叶嫤下意识噎住后话,心思起伏,着实不信顾明月这话。
奈何顾明月也不在意她的反应与看法,她目光依旧幽远,似是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薄唇一启,又开始慢腾腾的道:“本宫与子玉青梅竹马,从小便感情甚好。只奈何,造化弄人,有情人难以眷属,本宫成了东宫之人,而他却在宫墙外饱受相思之苦。还记得本宫初嫁的那段日子,子玉成日酗酒,颓废之至,性情也比往日还要来得暴躁,惹满京之人越发忌惮于他。本宫以为,子玉满心相思,此生定不会与任何女子再接触,更也不会让任何女子陪伴在她身边,却不料,王妃你,却是个异数。”
说完,她那双幽远的瞳孔,径直对上了叶嫤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