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之际,叶嫤重重坠井,水花四溅,她惨呼几声,整个人下意识的拼命抬手扑腾,却是片刻之际,她整个人都没入了井水里,看不见了。
顾明月唇上终于勾唇一抹浅浅的弧度,双眼阴柔似鬼,骇得在场的几个宫奴不敢朝她扫望。
她顾明月从来不朝命运低头,她如今得不到的人,谁都别想染指。
心绪层层的冷冽,她面色也越发的阴狠。
待得片刻后,眼见水面没了任何动静,她才抬手稍稍扶了扶发鬓,又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袂,待得一切完毕,她才慢腾腾的转身,若无其事的领着宫奴踏步离开。
微风浮荡,一圈一圈的卷得井口的灌木肆意摇晃,连带周遭的树木,也开始沙沙作响。
然而井内,突然传来了一道释然的吐气声。
叶嫤瘦削的身子正紧紧的贴在井壁,两手死死的抠着头顶上方井壁处那块稍稍凸.出的石块,开始大肆的喘气。
心口层层的冒着后怕的跳动,即便知晓顾明月离开了,然而心仍旧像是要跳出嗓子眼来。
此际,井水全然淹没了她的身子,她仅能露着脑袋在水面,方才的一幕幕全然在心底浮荡着,惊险之至。
若不是她落水之后便故作惨烈的扑腾,顾明月也不会怀疑她会水性,若不是她水性极好,也不会冒险的让整个人彻底沉入水里,而后在水下一点一点的朝井壁挪去,随即极轻极轻的让鼻子出水而来,小心翼翼的呼吸保命,若不是顾明月对她溺水之事深信不疑,满腹自信,不曾差人将井口半遮半掩的灌木与荒草彻底的撩开,她定也无法在井壁之处有喘息的机会。
思绪层层的翻转,起伏难平。
叶嫤一次一次的大口呼吸,待得半晌后,才终于将剧烈起伏的心神稍稍压下,而后抬头朝斜上方的井口望去,再度犯难。
那井口不大,且离她所在的井壁稍稍有些远,再加之井壁周遭的石头并无太多凸翘之地,着实无法下脚与攀爬。
奈何即便如此,她仍是选择努力尝试,此处终究只是一座慌殿,并无人烟,她若不努力爬上去,那便只有耗死在这水井里。
主意打定之后,此际也顾不得手指的旧伤了,当即浑身紧绷,两手用力,开始朝井口方向攀爬而去,奈何,这座井的确不好爬,待她刚刚攀爬不远,脚下却突然无法稳住力道,整个人当即跌落在水。
她再度被井水淹没,鼻子也猝不及防呛住。
待急忙凫水露出头来,她眉头紧皱,当即忍不住大咳起来。
满身的锦裙早已是狼狈脏腻,今早才挽好的发鬓彻底散乱,此际,她长发披散,脸色苍白,整个人在井水里一沉一浮,像极了白面女鬼。
待终于止住咳嗽,她再度努力尝试,却是仍在同一个位置,再度跌落。
她浑身越发紧绷,抑制不住的发了颤,奈何心中剧烈的求生欲在层层的笼罩着她,她不愿放弃,也不敢放弃,她叶嫤在声名狼藉的平乐王面前都活下来了,在那心狠手辣的太子面前都活下来了,如今,她又怎能让自己困死在这水井里,怎能甘心!
她卯足了劲儿,再度用力攀爬,却是落水之后,再接再厉,继续拼了命的攀爬。
她一次次的落水,又一次次的破水而出,然后又一次次的用自己那扭曲的指尖攀着石头往井口爬去。
却待努力了十来次,周身力气即将殆尽,然而这次,她终于快要爬到井口,眼见这一次只要她再稍稍伸一点手,再往前爬上半步,她就能彻底的抠上那井口的边缘了,她满身发紧,也忍不住屏住呼吸,而待终于小心翼翼的伸手过去,顷刻之际,浑身骤然脱力,整个人再度落水。
刹那,脑袋轰的一声,耳朵嗡嗡作响,整个人彻底的绝望开来。
一道道窒息感顷刻便漫遍全身,她下意识的抬手想扑腾出水面,奈何,浑身发软发麻,此际竟是无论怎么努力,竟然都无法挪动双臂来凫水。
完了。
她没有一点力气了。
意识到这点,她心底的不祥之感层层浮动,即便再怎么不愿接受现实,也抑制不住的彻底落败,甚至,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