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苦涩的摇摇头,这些所有的病痛与无奈都一言难尽,她强行忍耐,也不打算与叶嫤多说,仅似想起了另外之事,当即朝叶嫤问:“姑娘今日专程过来劝我家老爷救平乐王,可是姑娘对平乐王早已心仪?”
她这话也问得略是直白,心中则在心疼自家那侄儿。
只道是自家侄儿那般人中龙凤之人,平生第一次对一个女子记挂上心,却无法得其心意,也是难得。
叶嫤心中略有复杂之感浮动,自嘲而笑,仅道:“我往日与汾阳王大世子情投意合,却被他残忍抛弃,整个人被伤得千疮百孔,如今,我已不信任何情爱,更也不爱任何人,我劝侯爷营救平乐王,只因我用这条命押的是平乐王称王,倘若平乐王输了,天下生灵涂炭不说,我叶嫤,也定逃不过皇后与太子的毒手。”
短短几句话,她说得云淡风轻,然而这席话入得侯夫人耳里,却激起了层层的波澜。
终究是年长之人,是以,她自然能理解面前这女子苦难之心,如今,她倒是突然反应过来,也难怪自家那侄儿无法得到她了,就凭她这满身的无奈,满心的理智,满身的千疮百孔,便证明她随时都活在理智之中,绝不会再轻易被情事撼动。
心思至此,唯独一叹,却又不知该宽慰她什么。
仅是见叶嫤面色也是苍白,后脑勺的纱布也仍然稍稍被血水渗透,她略是担忧,当即邀叶嫤入得府中客房休息。
屋外倾盆大雨,狂风大作,叶嫤回头顺着窗缝朝外扫了一眼,当即恭敬的朝侯夫人点头,并未拒绝。
待入得武安侯府客房,叶嫤静静坐在软榻,目光顺势落定在窗外的雨帘,心思嘈杂,兀自失神。
而此际,宫中早已人人自危,压抑成片。
只因皇后与太子突然失踪,燕王荀王等人突然中毒,本是一触即发的宫中,此际竟突然诡异的安静下来。
雨水滂沱之中,顾明月举着油纸伞,迅速朝前行着,待绕过几条长道,便径直踏入了东宫陈妃的寝殿。
此际,陈侧妃正与心腹婢子躲在衣柜,瑟瑟发抖,一直不敢出来。只因燕王与荀王举兵来袭得太过突然,致使自家太子全然顾不上她,如今危急之际,她只能藏身在衣柜,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顾明月入得陈侧妃寝殿,便满面森然的在寝殿搜寻,不消片刻,她便将顾明月从衣柜中拖了出来,袖袍中的软剑蓦地出鞘,径直横在了陈侧妃脖子上。
本在乱动挣扎的陈侧妃突然静止,满身僵住。
顾明月阴柔而笑,“你再动,动啊!你若再伸伸手,我便斩你手臂,若再扭身,我便断你腿。”
陈侧妃满面惨白,颤声道:“妾身不敢,妾身岂敢在姐姐面前无礼。不知此番姐姐过来,所谓何意?”
姐姐?
顾明月眼角一挑,冷笑不止,“你莫不是忘了?太子早前便废了我妃位,将我赐给了平乐王。如今,你才是高高在上的东宫宠妃,而我,只不过是太子一脚蹬开的卑贱之人罢了。”
陈侧妃满目惊恐,当即解释。
顾明月轻笑一声,懒散森冷的出声打断,“你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聒噪得很,且莫再说了,若不然,我可得割你舌头了。”
陈侧妃陡然闭嘴,心快跳出嗓子眼来,再不敢言话。
顾明月修长的指尖懒散在陈侧妃脸颊滑动,“终究是生了一张柔弱好看的脸,难怪能将太子缠住,不过你今日也不必太担心,想必不久,太子便会来救你了,那时,你们这对情投意合的狗男女啊,我便能挥刀斩却,好生让你们做对鬼鸳鸯了。”
陈侧妃浑身冷汗,颤抖不已。
顾明月冷笑一声,拖着她朝软榻行去,待在软榻坐定,她便一脚将陈侧妃踩在脚底,手中的软剑仍旧恰到好处的架在她脖子上,阴冷的目光朝一旁六神无主的婢子落去,轻笑一声,“你家主子都快死了,你还不出去大声朝太子呼救?你若将太子唤来了,太子许还能救你家主子一命。”
婢子浑身一颤,慌张不已,待顾明月嗓音落下,她浑然不敢耽搁,当即跑出殿去,却是还未出殿跑得多远,她便当即与那迅速而来的太子遇个正着。
此际的大昭太子,早已是浑身湿透,发冠歪斜,哪还有常日里的傲然与风华。
此际,他眼中正冒着雄雄的怒火,心口也在层层的起伏沸腾,不知何故,他突然觉得这两日他的情绪极容易躁动,极容易失控,也极容易忘却一些事,就如今日燕王与荀王举兵来袭,他竟突然忘了陈妃的存在,竟将柔弱的她遗落在了寝殿里。
也就在方才,他才突然想起此事来,浑然不顾母后的反对出得地宫朝陈妃寝殿而来。他要带她走,带她免于这场浩劫,他甚至急不可耐的想要飞到他身边去将她拉走,奈何此番一路往前,他却遇上了陈妃身边那慌乱无措的婢子。
不待婢子反应过来朝他行礼,他便已暴躁失控得一把扣住婢子的肩膀,手指的力道竟也无法自控,反而是力道大得陡然穿透了婢子的肩胛骨,瞬时之间,他的手指触到了血肉的温暖,而婢子则浑身发颤,惨呼几声,整个人都快痛得软倒在地。
他猝不及防怔了一下,当即将两手收回,待婢子彻底软倒在地痛得打滚之际,他不可置信的将自己的血手凝着,目光发紧发颤,不敢相信。
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了!怎连随意的一个动作都会如此失控!
他脑中顿时被这个问题塞满,越想,心境越是躁动难耐,头脑欲裂,似是下一刻便要彻底爆炸。
却是正这时,地上那痛得打滚的婢子嘶哑着嗓子泣道:“太子妃在主子的寝殿挟持了主子,主子正性命受危,求殿下快过去救主子。”
她嗓音断断续续,艰难之至,每个字都是从嘴里强行挤出。
太子这才稍稍回神过来,强行按捺涌动不定的心绪朝地上忠心耿耿的婢子扫了眼,不再耽搁,迅速朝陈妃寝殿冲去。
水汽被冷风拂得上涌,天地之间,略生浅浅的白雾。
此际,不远处的三层阁楼上,一抹满身瘦削的人正立在阁楼,满目幽远的凝在这边,目光仅朝地上的婢子扫了几眼,便再度幽深的凝在了太子迅速消失的方向。
他身材极为颀长,却也极为的瘦骨嶙峋,满身的白袍穿在身上,竟显得空荡不已,仿佛他的体格浑然撑不起他那身本就瘦小的袍子。
这时,阁楼楼梯口突然有暗卫出现,待迅速过来站定在他身边,便垂头恭敬而道:“王爷英明,太子果然如王爷所料,正朝东宫陈侧妃寝殿奔去。”
说着,神色微动,“顾侧妃也正在陈侧妃殿中,有意挟陈侧妃要挟太子。不知这会儿,属下们可要前去陈侧妃寝殿拿人。”
平乐王并未立即言话,待目光幽幽的朝远处凝了一会儿,才漫不经心的道:“顾明月与太子相争,何须本王出手,在旁观战便已足矣。再者,本王,还得好生试探顾明月之诚心。”
嗓音一落,缓缓踏步朝阁楼楼梯行去,待行得不远,他头也不回的继续问:“燕王荀王以及顾太傅等人如何?”
“王爷放心,那几人已是晕厥,出不了岔子。”
平乐王淡声应话,缓步往前,不再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