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缓的嗓音,却是隐约染着几许霸气,甚至威仪。
却是这话入耳,陡然令叶嫤心口发酸发颤,一时之间,只觉平乐王这突来的一句话,竟是莫名的让她安心不已,就像是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大树,能为她真正的冒天下之不违的遮风挡雨。
奈何这般感觉,她却不敢让自己去仔细的享受,有些东西,终究是来得快,去得也快,经历了太多的人世沧桑,千疮百孔,才不敢轻易交心,更不敢轻易的,依靠旁人。
心思至此,便强行按捺心神一番,朝他缓道:“不必了,妾身如今,只是想让我娘亲无纷我扰,彻底安静安息,这座山,正好是我娘亲沉睡之地。”
她终究是婉拒了他的心意。
平乐王眉头一皱,眼中略有陈杂之色掠过,却又是片刻之际,缓道:“你若执意如此,我便陪你一道上山去。”
说完,仍是不待叶嫤反应,率先下车。
叶嫤心生无奈,下车之后便再度对他委婉拒绝,奈何他像是主意已定,浑然不容她轻易更改,且无论她怎样劝说,他都仅是缓步朝山道行去,头也不回的朝她道:“天黑夜深,你跟紧点,若是失散了,我许是还得费神去寻你。”
这话落下,人已是走得有些远了。
叶嫤深吸一口气,无可奈何,终还是朝他跟了去。
一路上,身后的侍从举着火把照亮,而平乐王则一直在前带路,只是,叶嫤双腿有些发软,行走也极为缓慢,待得突然一次脚底打滑差点要摔倒之际,平乐王面色微变,再度折身回来拉住了她的手,缓缓的牵着她往前。
待行至山顶,叶嫤早已浑身乏累,瘫坐在一旁休息,平乐王则仔细将山顶观望一番,则了一个极好的位置,开始让随从挖坑。
随从纷纷而应,不敢耽搁,急忙动作。
平乐王也不闲着,当即有用随身的匕首极快的劈了一棵树,而后不久,便亲手做出一块木质的墓碑,随即抬头朝一直将他凝着的叶嫤问:“想在墓碑上刻什么字?”
整个过程,叶嫤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待平乐王这话道完,她才稍稍将目光从他身上挪开,沉默半晌,缓道:“不必刻字,空碑便成。”
平乐王微微一怔,神色微动,也未多言。
正这时,在旁的侍从已将地坑挖好,叶嫤这才强行起身,踏步过去,亲手将自家娘亲的牌位以及骨灰放入了地坑内,随即亲手,开始将这处坑穴填满。
这个过程,平乐王也不再帮忙,仅让她一人来做,待得叶嫤彻底将墓穴填平,并亲手将一字未刻的木碑立好后,她便全然瘫坐在墓前,一动不动,兀自跑神。
本是坚强之人,却不知为何,此际心中竟是格外的脆弱甚至难过。
自家娘亲,终究是苦命之人,即便亡了,也不得安生,一直都在变换着安葬之地,直至此际,她叶嫤也才彻底想通,不愿再让她靠近叶家,靠近叶文庆,从而让她安安静静的在这座山头,安息沉睡,从而,心无杂念的去投胎,去再世为人。
只是,心头虽已想通这点,但情绪上涌,终究是觉得悲哀之至,为娘亲的命运悲哀,也未自己的命途与造化悲哀。
山顶的风极大,吹得周遭荒草树木齐齐摇晃。
叶嫤满身单薄,却像是不知烈风一般,无法回神过来。
却是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耳边传来平乐王轻柔的嗓音,“天气变幻,等会儿该要下雨,此际下山已来不及,我们先去梦姨处避雨。”
叶嫤这才应声回神,咧嘴朝平乐王笑,“妾身还想在此多待会儿,皇上先去避雨吧。”
却是尾音还未落下,平乐王已再度伸手过来拉她,“待雨停之后,你再来这里坐着也可,何必要淋雨逞强!”
叶嫤眉头一皱。
他仔细将她脸色扫了一眼,抬手便扣住她的手腕,强行拉着她起身往前。
叶嫤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终究未怒,仅是踉跄着被他拉至梦姨竹屋,径直入得偏屋便合上了屋门。
两人刚在竹榻坐定,屋外便刚好下起了大雨。
平乐王亲自点烛,亲自铺好榻上的被褥,待一切完毕,转头朝叶嫤望来,“先休息。”
叶嫤眉头一皱,不言。
他凝她一会儿,也不多言,褪鞋褪衣之后便上榻躺了下去,叶嫤这才全然回神,惊了一下,当即便要起身朝屋门行去,却是还未动作,平乐王似是早已知晓她的心思似的,突然伸手过来恰到好处的扣住了她。
“去哪儿?”他低声问。
叶嫤故作自然的道:“皇上要歇在这里,妾身不敢打扰,去梦姨屋中挤挤。”
“你今夜,就睡这儿。”他面色微变,默了一会儿,略是僵硬的道了这话。
叶嫤心口一颤,仍是稍稍有些抵触,本要再度拒绝,平乐王则再度道:“不过是同榻休息罢了,往日也曾经历过。你放心便是,在男女之事上,我并非虎狼之人,自然不会碰你。你也是聪慧之人,也早已不畏皮囊,如今竟故作矫情的还在我面前害羞?”
说着,语气略微一挑,“你叶嫤,会害羞?”
叶嫤深眼凝他,虽明知他这话是在激她,但稍稍思量一会儿,倒着实觉得没什么可在意。
毕竟,至始至终,这平乐王对她都无任何饥不择食的举动,甚至于,他如今已贵为帝王,九五之尊,自然也拉不下面子来主动对她叶嫤求好。
此番一想,便无心再矫情,仅随口硬气的朝他回了句,便一把拂开他的手,褪了外袍便卧榻而眠。
奈何,她终究还是高估了平乐王,本以为此人经历过顾明月的情伤,定不会真正动其她女子,却是许久许久,久得她累得即将要入眠,平乐王竟突然翻身靠了过来,他温热的鼻息,酥.麻轻柔的喷在了她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