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那孽女,是当真下了狠手的,当真,是要差人打死他的。
他这才丢盔卸甲,所有的镇定陡然崩溃,他开始发了疯的朝不远处的屋门怒吼,“我告诉你,我告诉你便是!”
这话入耳,叶嫤面色微动,眼底略有释然之色滑过,刹那,便稍稍扯着嗓子道:“将他带进来。”
暗卫们当即停手,不敢耽搁,迅速将叶文庆拖入屋来。
叶文庆早已满目湿透,一脸的惨白,他抬眸瞪着叶嫤,悲戚愤慨的道:“你如此对待为父,就不怕遭天谴吗?这么多年来,为父虽不曾真正照顾你,但好歹也将你娘俩养大了,给了你娘俩吃的,如今,你竟不顾这么多年养育之恩,欲亲手置我于死地?”
他嗓音极其的嘶哑颤抖,不可置信的朝叶嫤问。
叶嫤并未看他,目光幽远的落定在窗外远处,仅道:“本妃的确是在叶府长大,但这么多年,却是挨打挨骂挨饿长大,若非后来许明渊接济,本妃与我娘亲,早已丧生。如今,本妃并非是要你性命,不过是想让叶老爷你好生补偿本妃这个女儿罢了,自小的虐待与亏欠,早已让本妃失了正常人之性,本妃如今变成这样,都是你一手造成。”
说着,全然不给叶老爷解释的机会,她继续道:“平乐王能将你从牢中捞出,不过是看在本妃的面上,本妃如今要的也不多,只要叶老爷交出银库钥匙,将叶家所有生意交由本妃打理,再好生禁闭在叶府为我娘亲祈福恕罪,本妃可饶叶老爷性命,往日所有的一切,也将可一笔勾销。”
嗓音一落,淡漠清冷的目光终于落定在叶文庆身上。
却因她目光太凉太冷,叶文庆心中惧怕,沉默许久,才大叹几口气,苦涩绝望的摇头,“孽女,孽女啊,当初你出生时,我便该掐死你的。”
叶嫤心口一痛,一言不发。
“叶家主屋的榻下,有个暗格,叶家金库的钥匙,便在那暗格内。”
他终究还是妥协了下来。
这话入耳,叶嫤却无半分欣喜,仅淡道:“有劳叶老爷随本妃走一趟。”
说完,淡声让在场暗卫准备马车。
待半个时辰后,几人一同抵达叶府,一路入得叶老爷的主屋。
待叶老爷颤抖的从暗格里取出钥匙交到叶嫤手里,叶嫤极其干脆的抬手接过,淡道:“本妃今日之话,叶老爷好生记着,也好生遵从,本妃本是不善之人,叶老爷若要兴风,本妃定不饶你。”
嗓音一落,带着暗卫转身离去。
直至叶嫤走远,叶老爷才绝望的跌坐在地上,悲从心来,忍不住抬手捶打紧得快要爆炸的胸口,“毕生的心血,换得这条薄命,太子都没能要我性命,这孽女,竟能如此算计于我!孽女,孽女啊!”
这话尾音刚落,在旁的叶府侍从满面起伏,丝毫不敢靠近,只是待等了许久许久,久得叶文庆的情绪终于稍稍的平息过来,侍奴这才犹豫一番,忍不住道:“老爷,奴才还有一事禀报。”
叶文庆抬眼望去,“说。”
侍奴浑身一颤,紧着嗓子道:“老爷,大小姐没了。大小姐前些日子毁了二小姐娘亲的牌位与骨灰,二小姐怒不可遏,将大小姐……杀了。”
叶文庆双目圆瞪,情绪陡然上涌,脑袋骤然发懵发白,整个人都蓦地晕厥过去。
回城的路,仍无往日那般繁华热闹。
叶嫤静坐在马车,手心裹着叶文庆给的钥匙,只觉那钥匙冰凉彻骨,仿佛要将她的肉骨冻伤。
心境越发厚重,即便叶家大量家财到手,却并无预料之中的那般欣慰与喜悦。今日如此对叶文庆,不过是想为娘亲的不恭讨个公道,不过是想恶惩叶文庆,可真正的断情之下,狠毒之下,自己,却未有任何的欣慰与高兴。
家破人亡,并非是她要的,但她满身的仇恨,终究得叶家之人来偿还。
没人能懂得她往日是怎么过来的,更没人懂得她娘亲临死的时候她叶嫤是如何的无助与恐惧,她当时想留住娘亲的,她甚至去叶夫人那里跪过,去叶文庆那里求过,只可惜,是他们的无动于衷致使她娘亲丧命,从而,也造就了满身仇怨恶毒的叶嫤。
可她最初,不是这样的。
越想,心思便越发厚重,待回得王府,便上榻蒙头大睡。
浑浑噩噩之间,她曾起来用了晚膳,则待膳食完毕,本以为仍能睡却,奈何却是一直辗转翻身,彻夜未眠。
翌日一早,楚凌轩便亲自过来邀她去楚府。
叶嫤换了衣裙,挽了发鬓,待打理好一切,便随楚凌轩抵达楚府。
此际,时辰正早,但楚府的长辈与要紧的掌柜的早已在楚府大堂坐定,眼见叶嫤与楚凌轩一道来,几人皆是一怔,不知叶嫤身份,叶嫤也未自行介绍,仅让楚凌轩就楚家之事与在座之人相商,则是意料之中见得所有在场之人皆威逼楚凌轩瓜分楚府家财。
楚凌轩六神无主,气恼难耐。
叶嫤终是淡然出声,“尔等都是跟着楚老爷一道发家之人,这么多年,也算是尝尽了甜头。如今,楚老爷突然倒下,尔等就这般无情的想要分食楚老爷的毕生心血,如此之为,无疑于趁火打劫,小人之为。”
中肯的一句评价,却惹得在场之人纷纷大怒。
有人冷笑一声,挑着嗓子便朝叶嫤问:“你又是谁?岂有资格在我们面前说话?”
这话刚落,另外有人便嘲讽道:“还能是谁呢,定是凌轩这小子从哪家楼子里招来的风尘女人!”说着,转头朝楚凌轩望去,无奈道:“凌轩啊,你说你怎就这么不懂事了,你爹都成这般模样了,你怎还有心思去楼子里带女人回来风花雪月?”
楚凌轩抬手便拍在桌上,气得要与那道话之人干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