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楚楚怔了一下,敛神一番,又道:“往日与皇贵妃有所过节,的确是楚楚少不更事,如今经历了太多事,楚楚也已成长,知晓了皇贵妃的好,是以楚楚如今是真心将皇贵妃当做姐姐,有意与皇贵妃在宫中互相扶持。”
叶嫤漫不经心的笑,“柳姑娘的算盘倒是打得好。”
柳楚楚面色微变,正要委婉解释,却是到嘴的话还未出,叶嫤已先她一步道:“柳姑娘本就不喜本妃,又为何要委屈自己对本妃姐妹相称?想来,柳姑娘该是畏惧皇后,生怕皇后会对你再动杀心,便想拖本妃一道,有个照应是吧?只是,柳姑娘许是得明白一点,本妃上次救你,仅是看在你那年老义父的面上拉你一把而已,且本妃这人也极喜欢记仇,柳姑娘往日对本妃的所作所为,本妃如今虽不至于杀你,但也绝不会再拉你。”
柳楚楚目光陡然一沉,心头稍稍增了半分怒意与耻辱,“楚楚有意对皇贵妃冰释前嫌……”
“冰释前嫌?”不待她后话道出,叶嫤嘲讽出声,“得罪我叶嫤的人,哪个有好下场?本妃如今未杀你,便已是格外开恩,柳姑娘还想与本妃冰释前嫌,可问过本妃答不答应?”
柳楚楚后话蓦地被噎,一时之间,面色起伏而又难看,不出话来,只觉叶嫤这是故意在她面前作威作福。
叶嫤扫她一眼,也不打算多言,仅道:“本不打算再理会你,但既是柳姑娘主动来了,本妃便再赏你一句话,宫闱水声,你若入宫……必死无疑。”
柳楚楚蓦地一惊,双腿也陡然有些发僵,脱口之言也蓦地少了几分底气,“你,你莫要危言耸听!今日是子玉主动差人召我入宫,子玉要封我为妃……”
依旧是不待她后话道出,叶嫤便淡道:“信不信由你。本妃对你这些,不过是想你临死的时候心里有个准备,不至于死得太过仓促惊诧罢了。”
这话着实不好听。
柳楚楚怒得火冒三丈,咬牙切齿。
她此番也顾不得什么礼数,忍不住抬手颤抖的将叶嫤指了指,“你就是见不得我好!你没能得到子玉的宠,便认为我也没好下场,你是疯了吗?像你这般妒忌如命的女人,更是没什么好下场!”
完,再也无心与叶嫤多言,当即怒意冲的转身大步离开。
叶嫤未再言话,双眼稍稍一眯,静静凝在柳楚楚的背影。
直至柳楚楚彻底走远,她才暗自一叹,只道是皇宫终究是座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是美饶坟冢,且帝王之爱也终究无法真正的长情与专情。
可即便如此,这世上仍还是有执迷不悟的女子妄图踏入宫闱,妄图以为慕容景会与历朝历代的帝王不一样,会是个专情的帝王,柳楚楚尚且如此,她叶嫤,也是抑制不住的陷了脚。
心思越发凌乱,压制不得。
本是早已破碎的心,此际竟再度承受起莫名的刺痛来。
夜里,灯火浮动,她一直坐在软榻沉默。按照平乐王入府来的频率,不出意外的话,今夜,便又到了他趁夜入府的日子。
奈何,深夜寂寂,屋外无声无息,直至夜半三更,灯火越发昏黄深沉之际,叶嫤终是稍稍回神过来,侧耳仔细将府外遥遥之处传来的打更声听了几遍,心头的失望,再度如期而至。
他终究,没来。
接下来几日,叶嫤再未出过王府。
楚凌轩也心生悲戚,自打在宫门外叫嚣未果之后,便泄了气,成日在王府陪伴叶嫤。
他怕叶嫤伤心,也舍不得叶嫤离开京都。
眼见叶嫤这几日心情有些低沉,他便费尽一切心思的讨好她,陪叶嫤用膳,陪叶嫤闲聊,成日将京中各大有趣的道消息讲给叶嫤听,甚至还要蹩脚的为叶嫤抚琴。
叶嫤怔得不轻。
眼见他笨手笨脚的抚琴,曲不成调,整个人也急得紧张,叶嫤终是微微一笑,忍不住问:“凌轩公子从哪儿学的琴?”
楚凌轩有些尴尬,趁势停下抚琴的手,扭头朝叶嫤望来,“爷找怡红楼的……”
话刚到这儿,突然反应过来,急忙心虚的噎了后话。
他楚凌轩自到大都是个纨绔之人,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此番着实苦于不知该如何让叶嫤高兴,便想着女子大多都该是喜欢琴棋书画才是,更别提像叶嫤这样气质出众的人了,是以,为投其所好,他思来想去,便想学琴,且也专程去怡红楼找人教了琴,奈何苦学一宿的盯着黑眼圈过来,抚出的曲子,仍是无法成调。
“凌轩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
正这时,叶嫤再度朝他出了声,面上的所有陈杂之色都敛了下去,整个人也突然变得从容而又淡定。
楚凌轩抬头望她,仍是有些别扭。
叶嫤则朝他勾唇笑笑,继续道:“凌轩公子乃顶立地的男儿,这些抚琴之事,凌轩公子不必逼着自己多学。你如今,该多对生意费些心思,我也一直认为,凌轩公子将来必成大器。”
楚凌轩深吸一口气,心头突然有些发慌发紧,扭捏了半晌,才朝叶嫤道:“连我家那老头儿都一直认为爷是不学无术之人,这下之中,也只有你叶嫤能看好爷。”
叶嫤笑笑,“凌轩公子本是璞玉,稍稍打磨,定是大器,且如今几大商铺生意极好,凌轩公子也是功不可没。”
着,也不打算就此多言,也不知是心情所致还是心底深处仍是有阴云起伏,仅片刻,叶嫤话锋一转,“明日一早,便是我离开京都城的日子,此际,还是让我专程为凌轩公子抚琴一首,算是,离别赠曲吧。”
嗓音一落,便伸手将楚凌轩面前的弦琴调转了方向。
楚凌轩目光颤了颤,呆呆的将叶嫤望着,脸色略是有些苍白之色浮动,但却几番欲言又止,终究没出话来。
直至叶嫤一曲完毕,他才咽了咽口水,思量良久,心翼翼的朝叶嫤问:“叶嫤,要不,要不你别去江南了,你和爷私奔吧。”
叶嫤微微一笑,并不诧异,仅温和的凝他,玩笑的问:“怎么私奔?如今王府有重兵把守,我走到哪儿都有兵卫跟从,如何私奔?”
楚凌轩目光越发一紧,“明日待你出得京都城后,爷便领江湖之人来劫,定将你劫出来。”
叶嫤叹息一声,“劫持之事,万不可校我只是去江南休养罢了,你若想见我,日后有空来江南便是,那时候,我再带你去江南走街穿巷,亦或是秉烛夜谈。”
着,眼见楚凌轩要反驳,叶嫤嗓音蓦地一硬,“还望凌轩公子谨记我的话,倘若你以后当真差人来劫持,那时,我不会跟你走,反而会,觉得你鲁莽行事,不顾大局。且我也并非愚昧之辈,我去江南,也只有分寸,凌轩公子不必太过担忧,也莫要……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