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陡然用力将平乐王推开,深吸几口气,脊背挺得笔直,踏步往前。
平乐王目光陡颤,浑身踉跄得差点要摔倒在地,面『色』惨白无『色』得像个病入膏肓之人。
他目光紧紧的追着叶嫤,眼球抑制不住漫出血丝,紧握成拳的手背青筋直冒,却终究没能唤住叶嫤。
他知晓,叶嫤也是个执拗的人,但凡认准了什么,绝不会轻易妥协,他知叶嫤的心意,知她留在京都城的念想,可是他却不能让她继续留在京都,继续沦落在这些所有的烽烟之郑
这一切的一切,不该她来冒险,他慕容景,也绝不能再让她冒险。
思绪翻腾,越想越远,他一直失着神,也一直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至许久许久,他才终于回神过来,苍白着脸朝叶嫤早已消失的方向行去。
夜『色』已深,空皎月如盘,清辉万里。
周遭花树交错,花香随着浅浅的微风浮动,沁人心脾。
此情此景,通幽别致,怡然心神,奈何平乐王却毫无兴致赏景,心口压抑如山的情绪,一直在困扰着他,锁着他,让他难以派遣。
待入得平乐王府府门,王府守门侍从便惊得不轻,纷纷下跪行礼,平乐王却似未觉,满身冷气的朝前踏步,待行至叶嫤所在的主院内,便见叶嫤的屋门紧闭,里面灯火熄尽,似是毫无声息。
他眉头一皱,驻足站定。
在旁的侍卫与侍奴刚要朝他行礼,他便已清冷抬手示意侍卫与侍奴噤声,深沉厚重的目光径直朝一旁的管家望去,淡问:“皇贵妃入屋歇息了?”
管家急忙点头。
平乐王满目幽远的朝叶嫤的屋门凝了凝,片刻,低沉道:“退下。”
短促的二字,毫无起伏,更也不曾夹杂任何情绪,就像是冰山一般,凉人心口。
在场之人皆面『露』低畏,不敢耽搁,待朝平乐王弯身一拜之后,纷纷迅速的退出了院门。
待得在场之人彻底走远,院门合上,平乐王才神『色』微动,稍稍踏步往前,只是待站定在叶嫤屋门前,抬起的手刚要触上屋门,却又刹那,他抬起的手陡然僵在半空,思绪厚重,竟突然没了心思推门而入。
他自认自己是个坐怀不『乱』之人,但凡决定之事,也不会随意更改。只是这屋中之人是叶嫤,是他慕容景此生的异数,倘若一旦推门而入,一旦叶嫤再朝他表达留下的意愿,他心头一软,极可能真正顺了她的心意。
如此一来,对她而言,绝非好事。
权势的烽烟,诡异激烈,她虽资聪慧,但他已不愿她再落入这些漩危
思绪至此,他终究努力的将举在半空的手收了回来,沉默良久,才在叶嫤屋门外的石阶上坐定,神『色』幽远沉寂,面『色』虽是苍白,但却格外坚定。
屋内,寂静成片,黑暗弥漫。
叶嫤一直僵躺在屋中,侧耳细听,却因心神突然有些紧张,紧张得浑身都开始发麻。
她在等!
等他推开她的屋门,等他进来与她坦明一切,亦或是留她。
她终究还是不愿去江南,至于原因如何,她思绪杂『乱』,连她自己都破荒的理不清。
或许,是因从在京都长大,对京都各处都熟悉至极,便不愿去得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或许,这里有她想要打理的生意,有楚凌轩这般友人,有苏晏那样的知己,不会让她真正觉得她是孤家寡人一个;更或者,这里,还有他……
所有的思绪,都充斥在心口。
她以为他会推门进来的,无论是让她留下还是临别赠言,依照他那缜密的心思,他都会推门进来与她面对面的清才是。
只可惜,无声无息的氛围里,突然,门外的他竟突然后退几步,而后,一道道衣袂窸窣之声响起,不出意料的话,他像是在她门外坐了下来。
叶嫤深吸一口气,紧绷的心骤然失落。
她忍不住咧嘴笑笑,目光静静锁在那扇稍稍映着浅淡月光的雕花木门,自嘲的笑。
她终究是合上了眼,兀自沉默。
奈何思绪一直清明,久躺之下,竟是毫无困意。
屋门外依旧无声,他似也仍旧不曾起身,不曾离开。
许久,待得三更的打更声响起后,叶嫤终是再度睁开了眼,心底深处,再度稍稍燃起了犹豫与莫名的期盼。
她打起了精神来,忍不住想要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倘若他推门进来留她,她便会安生呆在京都城内,与他里应外合排除异己,助他坐稳皇位,甚至与他并肩作战,共担风雨。
倘若他进来是为与她和和气气的告别,她也会心有释然,衷心愿他此生太平。
她将一切的可能都想到了,也将所有可能发生的对话放在心头思量百遍。
只奈何,直至『色』微微亮起,黎民到来,屋外,再度传来他衣袂的簌簌声,也再度,传来他略是虚浮的脚步声。
只是那脚步,仿佛有些踉跄,但却绝对不是朝她的屋门靠近,而是,背离着屋门越行越远。
心头最后的期盼,彻底被他那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彻底击散,叶嫤突然心如针扎,竟是第一次情绪剧烈颠覆,压制不得。
她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她甚至根本来不及镇定下来并稳住心神,便任由自己疯狂的从榻上弹跳下来,猛的冲过去打开屋门并跑出去,待站定在屋外的廊檐上,她扯声一吼,“慕容景!”
三字一落,不远处的人应声停步,只是却不再回头过来看她。
叶嫤双目圆瞪,哑着嗓子问:“此去江南,大概多久?”
平乐王脊背僵直,沉默片刻,“应该,不会太久。”
“你与顾明月,可会同房,可会当真繁衍子嗣?”叶嫤继续问。
平乐王僵然而立,却是不话。
叶嫤咧嘴自嘲而笑,“若我我如今对你已有感觉,愿意陪在你身边与你共担风雨,与你出生入死,互相扶持,你可愿顺了我心意留我下来?”
这话一出,平乐王目光陡颤,心口狂跳。
这是叶嫤第一次与他这些,第一次,与他她对他已有感觉。
他袖袍中紧握成拳的手抑制不住的发抖,却又仅是片刻,所有的现实与谋划再度将他从激动之中拉回,他再度镇定下来,终是回头朝叶嫤望来,“你这话,我会一直记在心里,但如今京都局势,并不适合你留下。江南之地甚好,你先去江南休养身子。”
叶嫤自嘲而笑,满目挫败,“我叶嫤并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我也有我之意愿。你执意让我去江南,许是好意,只可惜,终究不能顺我心意。”
平乐王深吸一口气,“我这是在为你好。”
叶嫤淡笑,“这都是皇上口中所谓的为我好罢了,实则,你虽担忧我『性』命,却更忧我会真正杀了顾明月。”
平乐王眉头一皱,没道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