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是想与裴楠襄为敌?”
叶嫤无奈叹息,嗓音坚定,“并非是想与他为敌,而是想在彻底撕破脸之前,故意保持中立罢了。”着,目光径直迎上他的眼,“我曾经问过裴楠襄,日后他若稳住大梁内乱,可否会角逐大昭,他仅平乐王也有角逐下的野心。就凭他如此猜忌之心,便也证明,他对付大昭之国不过是早晚问题罢了,且一定会动手。如今姬宣若能除掉裴楠襄,对大昭而言,也算是除了大患。”
“裴楠襄一死,大梁二皇子定然称帝,若那时候大梁二皇子也有逐鹿大昭的野心,而他身边又有姬宣这等谋臣,大昭岂不仍是岌岌可危?”苏晏继续问。
叶嫤深吸一口气,双目稍稍一狠,“大昭光明正大动手杀一个姬宣,自然比杀一个裴楠襄要容易得多,毕竟,姬宣并无身份,如今还只是顶着一个孟清远的平民身份,并无裴楠襄这大梁帝王的身份来得棘手。一旦裴楠襄被姬宣杀了,大昭再以姬宣弑杀大梁国君为由率军围攻姬宣,那时,姬宣不过是个大梁与大昭皆要诛杀的阶下囚,何来机会回得大梁去辅佐大梁二皇子?也即便姬宣本事滔,江南罗副将的五千重兵捉不住他,但若是大昭遣两万人马围攻他呢?他还能插翅飞了?”
苏晏满目嘈杂,心头陡然抑制不住的涌出佩服之意。
待半晌,才道:“皇贵妃英明。”
这话发自肺腑,也是极真极切的欣赏与赞叹。
即便他苏晏已是心智尚高,但终究还是不如叶嫤心智成熟,布局辽阔。也幸亏这般女子向着的是自家帝王,向着的是大昭,如若不然,一旦她向着裴楠襄,此番这江南,怕是早已成了大梁城池。
待回得别院,叶嫤先行下车,径直朝主院行去。
苏晏未再跟着叶嫤去主院,仅是下车之后便迅速归得客院,甚至不及与马湘湘言道今日之事,便迅速坐定在长案边,提笔写信。
黄昏之际,楚凌轩终于归来了,却是两眼发肿的被暗卫们架回来的。箫婉不放心,一路跟来,尽心宽慰。
奈何楚凌轩失魂落魄,对箫婉之言毫无任何反应。
他终究还是陷在了心结里,对孟清远震怒,对叶嫤失望。
他从来都不曾想过,表妹惨死在孟清远的剑下,叶嫤,竟会那般冷漠,甚至还放走杀人凶手。他的所有感观,皆因叶嫤今日之为彻底颠覆,甚至如今他不得不怀疑,叶嫤此番故意将他引出江南,不准就是为了借孟清远的手弑杀表妹。
他的心极痛极痛,难以压制。
整个人也如行尸走肉一般瘫在软榻,彻底颓废。
色逐渐黑下。
叶嫤独自在屋中用了晚膳,奈何毫无胃口,仅随意吃了几口,便差人撤下膳食。
待呆坐一会儿后,她才朝立在一旁的春芷问:“凌轩公子如何了?”
春芷垂头下来,将方才才听得的消息恭敬禀报,“楚公子仍如归来时一样,不吃不喝,失魂落魄,连箫婉姑娘都劝不得。”
叶嫤叹息一声,点点头,待犹豫片刻,终是踏步出门,朝楚凌轩的院子行去。
奈何待抵达楚凌轩院子,便见楚凌轩的主屋屋门紧闭,连那柔弱的箫婉都不知何时被楚凌轩赶出来站在了门外。
眼见叶嫤来,箫婉恭敬行礼。
叶嫤朝她点头一番,而后立在门外出声道:“凌轩公子,我可否进来几句话?”
屋内毫无声息,无人而应。
叶嫤候了片刻,再度放缓了嗓音询问,奈何屋中仍无任何回应。
她面色越发沉下,终究放弃。
箫婉深觉不妥,犹豫片刻,紧着嗓子朝叶嫤开口,“许是,许是楚公子睡着了,未听见皇贵妃的话,还望皇贵妃见谅。”
叶嫤并未点透。
凭她对楚凌轩的了解,今日发生了这些事,他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的,不过是不想见她罢了。
叶嫤心头通明,待立在原地再度候了许久,才不再耽搁,踏步离去。
却待叶嫤刚出院子一会儿,楚凌轩便陡然冲过来打开屋门,双目红肿的朝叶嫤消失的方向望着,片刻后,他哑着嗓子道:“来人,收东西,爷要搬出别院。”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是大惊,纷纷怔在当场,并无动作。
楚凌轩嗓门一提,震怒大吼,“还不快收?”
得到楚凌轩离府的消息时,叶嫤正坐在主院外的亭中休息,她也无心耽搁,当即朝府门行去,却待终于见得楚凌轩,还未开口解释,楚凌轩便已嘶哑无力的道:“叶嫤,你不要再多言了。你不帮我杀孟清远,我不怪你,我如今脑子太乱,这几日不知该如何面对你,我想在外住上几日,许是只需住上几日,我就不怨你了。”
叶嫤面露紧烈,仍要开口回话,却仍是嗓音未出,楚凌轩再度开口,“叶嫤,我先走了,若是再晚就订不上客栈的房间了。”
这话入耳,叶嫤到嘴的话终于噎住。
楚凌轩不再多言,仅略微干脆的回头过去,登车而走。
整个过程,叶嫤一言不发,满心嘈杂。
直至楚凌轩一行彻底走远,她才觉心口发凉,总觉得今日之事,她仅顾着大局,许是,当真伤了楚凌轩的心。
毕竟,他历来都是个单纯之人,他只是自便倾慕他的表妹,且这么多年的愿望都一直是娶到表妹,而今,他先行对苏若溪悔婚逃跑,而后又喜欢上她叶嫤,猛力追随,到头来,他对她叶嫤忠心不二,爱慕有加,对苏若溪则是愧疚难当,有意补偿。
他的这些心思,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她自然也是能全然看透,只是今日之事,她终究还是为了大局而一味让他容忍,这点对楚凌轩来,也无疑是打击极大,更可以是致命伤害吧。
也亦如,苏若溪即便再坏再不好,但在楚凌轩面前,都是他认识的那个温柔体贴相貌出众的好表妹,而今,她不在了,他的满腔愧疚,便再也无法补偿在她身上了。
越想,心境越发厚重。
直至许久,立在一旁的箫婉才朝叶嫤恭敬道:“皇贵妃,民女也先告辞了。”
箫婉的嗓音有些伤福
叶嫤这才应声回神,朝箫婉点点头,随即差人护送箫婉回府。
而待折身归来并回得主院坐定,叶嫤才挥退春芷秋墨等人,独自在亭中发呆,许久,她才稍稍回神过头,抬头斜扫着头顶的明月,也不知是明月太冷还是怎的,心中竟莫名的惆怅发凉,甚至,凉得发痛。
此际,她突然有些想念平乐王来,这种想念也来得极其突然,甚至莫名。
或许,琐事缠身,她终究是累了,乏了,不想再在这些事总纠缠了,她也一直认定,若是平乐王此际在这儿的话,定能处理好这些要事,丝毫无需她叶嫤来费心。
只可惜。
只可惜,他不在。
苏晏的信,百里加急,一路送往京都。
期间送信的信使皆骑千里驹,狂奔赶路。
这回,送信时辰全然缩短,在翌日日上三竿之际,苏晏的信便已送达平乐王手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