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嫤神『色』微动,犹豫片刻,缓步过去站定在他身边,低声道:“皇上何时起来的?”她问得随意,语气平和。
如今还不知裴楠襄生死,也不知姬宣葫芦里埋的什么『药』,这两件事定如大山一般压在他心口,让他难以释然与放松,再加之还有征战大梁之心,更有一统天下之念,是以,即便他在她面前表现得温和如初,但他内心深处定也是压抑重重。
她满心了然,知他身上的压力,却也不知该如何帮他排遣,总不能让他彻底放弃征战诸国之心才是,这样一来,许是几年之后,大昭定也会其余诸国踏平。
“在想姬宣昨日与我说的那番话。”仅片刻,他低低出声,却也不曾详细言道他心中的烦闷,仅随口道了这么一句,而后便回头朝叶嫤望来,话锋一转,“今日再在此地呆上一日,若仍未寻到裴楠襄尸首亦或是将其抓获,我们便先启程回江南镇。”
叶嫤仔细打量他几眼,按捺心神的点了头,缓道:“这些时日,妾身知皇上需要处理之事极多,妾身帮不上什么忙,但还是希望皇上能稍稍放松,注意龙体,毕竟,康健为重。”
他微微一笑,面上的所有压抑与疲倦之『色』如同变戏法般彻底消却,转身过来将她的手紧紧牵住,“好,放心。”
说完,不再耽搁,仅牵着她缓步回得主帐,随即吩咐侍卫将早膳送来。
山中环境艰辛,吃食也大多都是打猎而来的烤肉,叶嫤并无食欲,仅随意吃了几口,平乐王也是胃口不佳,几口之后便也放了筷子,却待差侍卫进来将所有剩下的烤肉收走,这时,有侍卫再度在帐外恭唤,“皇上,姬宣公子相见皇上一面,说是有要事相商。”
平乐王面上并无半分异『色』,却也毫无拒绝之意,仅转头朝叶嫤望来,温声道:“我去去便回。”
叶嫤心口蓦地一紧,一道道怪异之感在头皮蔓延,却待沉默片刻,终是点了头。
他则不再耽搁,当即起身出帐,直至他彻底离去,叶嫤才暗自一叹,起身朝帐外行去,目光幽幽的朝姬宣帐篷方向凝去,满心嘈杂。
虽是答应过平乐王不再过问这时琐事,也答应过平乐王不再多想,仅安心的呆在他身边,奈何,她终究不是愚昧之人,她也有她的心智,她的思忖,是以,今日平乐王对那姬宣明显表现得在意与亲近,着实让她心头难安,担忧平乐王会真正中了姬宣的道。
如今之际,她着实辨别不轻姬宣真正的目的了,他明明是大梁二皇子的人,难道当真要为了他那被二皇子弑杀的挚友而反叛大梁二皇子?只是他即便反叛,又为何要来招惹平乐王?
天下这么多,诸国皆强,他不去其余之国兴风,为何独独会瞄准平乐王,有意与平乐王结盟,攻打大梁?
此事极其悬乎,平乐王若全然轻信姬宣,定容易出事。
她满心了然,待沉默半晌后,终是有些坐不住,当即朝身侧站定的侍卫问去,“苏丞相可在营地?”
侍卫恭敬垂头,“回皇贵妃的话,丞相今早不曾外出。”
叶嫤神『色』微动,“丞相的帐子何处?领本宫过去。”
方才那答话的侍卫当即点头,即刻踏步在前为叶嫤领路,则待抵达苏晏的帐子,苏晏正在为身上的伤换『药』。
眼见叶嫤来,他蓦地怔了一下,待反应过来,才迅速用外袍套上精瘦的身子,当即起身,略是尴尬愕然的朝叶嫤问:“皇贵妃怎突然过来了?”
叶嫤也无避讳,目光仅朝他那略是苍白的面容扫了一眼,便故作自然的在一旁的竹凳上坐定,不答反问,“丞相受伤了?”
苏晏眼中稍稍卷出半分欣慰之『色』,抬眸朝叶嫤扫了一眼,随即便垂头下去,缓道:“仅是下崖之际稍稍在石壁上撞伤,并无大碍,上些跌打损伤的『药』膏便成了,多谢皇贵妃关心。”
叶嫤缓道:“即便如此,但撞伤之处也不可懈怠,丞相还是得多注意身子。”
苏晏面『色』越发暖上半许,点了头。
叶嫤仔细将他反应打量,沉默片刻,极是自然的转了话题,“对了,不知丞相可知皇上与姬宣公子相商之事?”
苏晏微怔,面『色』也跟着稍稍一变,并未回话。
叶嫤深眼凝他,继续道:“今日姬宣差人唤皇上过去,皇上毫无拒绝,随唤随到,看来,皇上对姬宣倒是格外重视,不知皇上此举,丞相有何看法?且姬宣突然反叛大梁二皇子,有意帮皇上攻入大梁城池此举,丞相可否觉得其中有诈?”
她这话无疑是极其直白,只因答应过平乐王不过问太多要事,只是心中太过担忧,便只有旁敲侧击的在苏晏这里打听点消息。
奈何这话一出,苏晏仅道:“皇上有皇上的考量,这些事,皇贵妃不必『操』心。”
叶嫤眼角微挑,勾唇而笑,“丞相这话,倒是与皇上说的一样。皇上也是诸事都让我别『操』心,尽管放心,只是姬宣此人太过精明,皇上要与他合作,我自然放心不下。”
苏晏默了片刻,缓道:“姬宣既是主动送上门来,皇上,自然不会放过他这枚精锐的棋子。只是皇贵妃放心,皇上并未真正信任姬宣,如今之际,也不过是在各种考验他罢了,待彻底确定姬宣并无异心之后,才会重用。”
是吗?
叶嫤神『色』越发幽远,待默了一会儿,心头这才稍稍松懈开来。
或许的确是她『操』心得太多了,平乐王也是精明之人,不会轻易中姬宣的道的。
她如是在心头安慰自己,面『色』也开始松懈下来,待片刻后,才微微一笑,委婉朝苏晏告辞,却是未及起身离去,苏晏目光紧了紧,再度出声,“皇贵妃既是来了,可要饮杯茶再走,顺便闲聊一番?”
叶嫤下意识止住动作,微诧凝他。
只待心思辗转片刻,便点头道:“可。”
这些时日,倒也的确是鲜少与他闲聊,她心中也压着许多事,若能与苏晏一道相商的话,她自然也能越发心安才是。
只是待侍卫们将热茶沏好,她举着茶盏轻饮一口,顿觉茶水芳香四溢,格外清甜,忍不住道:“丞相倒当真是用心生活之人呢,虽征战在外,竟也能随行携带如此好茶。”
苏晏略是尴尬的道:“仅携带了少许茶叶罢了,想在攻下黑风寨之后拿出来与皇上庆功闲聊时品的,不料这几日一直在忙,未有机会,如今既是皇贵妃来了,无什招待,便也只有将这茶叶拿出来招待了。”
叶嫤淡然而笑,并不在意,缓道:“山野荒郊,能品上如此之茶,的确极好,可惜的是丞相仅带了少许茶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