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跟来的宫奴皆是面露紧张之色,仅片刻,其中一名宫奴紧着嗓子回道:“奴婢这便去催催。”
说完,便要即刻小跑离去,却是足下刚动两步,那跑得气喘吁吁的年轻太医已被另一名乾清宫宫奴及时领来。
“微臣拜见皇后娘娘,丞相大人。”待一路跑来站定在叶嫤与苏晏面前,太医急忙弯身一拜,恭敬道话。
叶嫤下意识垂眸朝他打量,才见这御医正是前几日她吩咐他处理叶文庆后事的太医,也算是见过面了。
“开牢门,让太医进去为姬宣公子诊诊脉。”不待她出声道话,在旁的苏晏已适时出声。
牢头急忙应话,当即将牢门的锁子打开。
太医也不敢耽搁,仅抬头迅速朝苏晏扫了一眼,随即便拎着药箱往前,一路踏入牢门,而后站定在姬宣的床榻旁,垂眸将姬宣打量。
却是不知为何,那太医似是将姬宣盯得入神,片刻过去,竟还呆立在原地,并无动作。
苏晏再度提醒,“太医?”
这话一出,太医才蓦地回神过来,似有莫名有些紧张,当即朝苏晏应了一声,而后这才开始为姬宣把脉。
整个过程,在场之人皆未言话,叶嫤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太医与姬宣身上,若有所思。
则是半晌后,那年轻太医才将手指从姬宣手腕收回,而后犹豫一番,又开始伸手过去轻轻的掀了掀姬宣的衣袍,待仔细查探一番后,才转身出牢,面容稍稍染上了几许未曾压制的惊愕与复杂之色,待站定在叶嫤与苏晏面前,才恭敬道:“皇后娘娘,丞相大人,微臣方才为那位公子看诊一番,只觉那位公子像是受牢中湿气侵袭,病来仓促,且高烧不退。”
原来是受了这牢中的湿气才致使高烧?
叶嫤眼角微挑,淡道:“劳烦太医为他好生医治一番,及时为他退烧。”
太医垂头缓道:“那位公子的高烧来得凶险,微臣若要为他退烧,不仅得用药施针,还得为他药浴。”
苏晏出声道:“仅是高烧罢了,一旦用药施针便能及时退烧,何来还需药浴这么麻烦?”
苏晏也是懂医的,并未觉得区区一个发烧便要如此的大费周章。
太医眉头一皱,继续道:“不瞒丞相,那位公子不止是高烧不退,且他胸膛还有伤口,伤口似是染了毒,又在这牢中环境下受了感染,是以急需药浴救治,且如今这宫牢的环境,也的确不适合那位公子养病养伤。”
苏晏面色微变,目光也稍稍深沉开来。
叶嫤沉默一会儿,才淡道:“既是这环境不适合养伤养病,来人,将姬宣公子抬出牢去,安置在乾清宫不远的芳华殿便是。”
她这话说得极其干脆。
在场宫奴却震得不轻。
仅片刻,有宫奴忙道:“皇后娘娘,那芳华殿自古都是嫔妃才可入住,并非宫中的客殿,便是这位公子要养伤,也得去客殿住着才是,岂能……”
叶嫤淡漠的目光朝那宫奴一扫,眼中略有威仪锐利之色滑动。
那宫奴顿时被她的目光吓着,急忙噎话,不敢再言。
“这位姬宣公子身份特殊,乃皇上贵客,自然得好生相待,不过是在那芳华殿住上几日罢了,又非常住,谁人敢说闲话?”她漫不经心的道话。
在场之人皆低低的垂头,不敢吱声。
叶嫤转眸扫他们几眼,也无心多言,仅差人将姬宣从牢中抬走。
宫奴们不敢耽搁,纷纷入牢将姬宣抬了出来,随即一路朝宫牢出口行去,叶嫤神色微动,又转头朝那年轻太医望来,微微一笑,“姬宣公子的高烧与伤势,就劳烦太医您多加费心了,且跟去芳华殿吧,好生医治。”
她这话说得客气。
太医着实有些受宠若惊,面色越显紧张,忙朝叶嫤与苏晏恭敬点头告辞,而后小跑离去。
直至太医跟着姬宣一行彻底消失,苏晏才低声道:“姬宣的伤与高烧都来得蹊跷,皇后娘娘又为何还要将他接出宫牢去?”
叶嫤面色并无半分变化,淡道:“何来出牢一说?本宫不过是将姬宣从这宫牢转移到了芳华殿这座囹圄罢了。”
苏晏微愣,不太明白叶嫤的意思。
叶嫤继续道:“劳烦丞相差上百暗卫暗中将整座芳华殿守好,若非必要,不得让芳华殿内任何人察觉有暗卫镇守的存在。”
说着,嗓音一挑,“姬宣突然高烧不退,且胸口处突然有了伤口,又突然伤口染毒并感染,这一切,不都在对我们证明着他此际无法再在这宫牢中长住?既是他这么想出这宫牢,本宫便如他所愿,至于他出宫牢后想做什么,那自然得让他自行漏出马脚,而今我们,也只需静观其变便是。”
苏晏面露几许释然,心中也彻底通透开来,缓缓朝叶嫤点头。
叶嫤不再耽搁,仅朝苏晏勾唇笑笑,随即便踏步往前,苏晏凝她片刻,也一言不发的跟来。
待两人出得宫牢后,叶嫤话锋一转,再度问:“方才那位太医,丞相可认识他?他之底细,丞相又可知晓?”
“那位太医,微臣是认识的,他出身贫寒,当初也是经过科举考上来的,且自荐当医官,皇上见他医术的确高超,看着也忠厚老实,便让他去太医院当了太医。”苏晏低声道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