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奈何,姬宣能如此堂而皇之的入住大昭宫闱,便绝对是有备而来,他也不可能是孤身在这大昭呆着,依照他的身份与手段,这大昭京都城里,也一定会有姬宣的党羽。
在还未彻底清出这些党羽之前,在平乐王还未从大岳之地安全归来之前,她自然不会轻易动了姬宣性命,毕竟,她还要反其道而行之,在必要的时候以姬宣为饵,试探大岳那霓凰公主,也要在平乐王当真遇险之际,利用姬宣,攻入大岳的防线。
只是这些考量与计策,她无心与这刘宣详说。
仅漫不经心的抬头迎上他那双不安的双眼,缓道:“本宫今日,并未要墨殇性命。”
刘宣怔了怔,却又刹那间,面上陡然滑过几许失望。
叶嫤知他心思,继续道:“本宫如今虽未要他性命,是因不到时候,只要皇上平安从大岳过来,那时,墨殇的性命,本宫自可交由你来手刃。”
刘宣面色陡然一变,不可置信的抬头朝叶嫤望来。
叶嫤面色丝毫不变,坦然认真的朝他继续道:“大昭与大岳之间也是势如火烛,并非乐观,刘太医终究是大岳之人,且对大岳也是熟悉,是以本宫也愿刘太医能对大昭一心一意,与我大昭一同进退,只要刘太医衷心,本宫与皇上,定也不会亏待于你。”
她这是在毫不掩饰的对他表达重用之意。
刘宣满目惊愕的将叶嫤凝着,心绪澎湃起伏。
直至片刻,他才满面感慨激动的跪了下来,深深朝叶嫤叩头,紧着嗓子道:“多谢皇后娘娘。微臣以后,定一心一意效忠大昭,效忠皇上与皇后,绝无二心。”
叶嫤面上稍稍露出半许满意之色,脱口的嗓音也越发放缓,“刘太医客气了,请起吧。日后这些日子,刘太医尽量莫要再靠近芳华殿,墨殇此人喜欢睚眦必报,且性情不定,容易伤人。”
刘宣当即点头。
叶嫤出门扫他两眼,轻应一声,随即不再耽搁,踏步离去。
待回得乾清宫时,苏晏已恰到好处的携着几本奏折过来,依旧是要让叶嫤亲自处理一些朝中棘手之事。
叶嫤兴致缺缺,只道是朝中所有棘手之事,都比不上平乐王的安危重要,只是又谨记平乐王临走时的嘱托,即便再怎么无心朝事,也仍是耐着性子的苏晏探讨,从而寻出一个折中的法子来。
整个过程,苏晏态度都一如既往的恭敬,对叶嫤的所有见解也极其欣赏。
只待奏折之事处理完毕,他这才开始提及姬宣的身份。
叶嫤转头朝他望来,并无隐瞒,仅幽远低沉的道:“太医刘宣说得的确没错。那姬宣,的确是大岳霓凰公主身边的面首,公子墨殇。至于他来大昭的目的,他仍是并未坦白,但若不出本宫所料的话,他此番这大昭之行,定与大岳的霓凰公主脱不了干系。”
苏晏深吸一口气,未言话。
叶嫤默了一会儿,继续道:“姬宣先是在大梁生事,挑起大梁二皇子与裴楠襄之间的恶斗,如今又来了大昭,看来是对大昭之国也存了不轨之心。本宫若是猜得未错的话,他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维护大岳皇族,甚至,有意拼尽一切的帮大岳的霓凰公主一统四方。”
苏晏眉头一皱,面色越发的开始凝重开来。
待沉默半晌,他才低沉沉的道:“姬宣此人,的确擅于隐藏,心思极深,皇后娘娘打算如何处置此人?”
叶嫤眼角微挑,“丞相以为呢?”
苏晏缓缓垂头下来,恭敬道:“微臣以为,即便姬宣再怎么心思叵测,但如今,也并非是要他性命的时候,只因他既敢来大昭京都,便必定给他自己提前留了退路,在还未摸清姬宣的势力之前,我们尚且不能太过打草惊蛇。”
叶嫤勾唇而笑,略是无奈的道:“如今我们,已然是打草惊蛇了,不过也无妨,只要姬宣出不了芳华殿,只要他见不到霓凰公主,即便他有通天的本事,也翻不起浪,只因此人啊,虽为精明,但却有个最为致命的软肋。”
苏晏稍稍抬头,满目深邃的朝叶嫤望来。
叶嫤并无避讳,目光径直迎上他的眼,“他对霓凰公主深爱入骨,他的这份深情,便是他的致命软肋。若是霓凰公主突然恩宠其余面首,亦或是霓凰公主斩断对他所有的联系,姬宣,便会方寸大乱,彻底自乱阵脚。”
苏晏心中陡然清明,一切也都全然的了然过来,忍不住朝叶嫤点头。
叶嫤神色微动,不再多言,彻底沉默下来。
只待苏晏出言告辞之际,她眼角微挑,忍不住问:“自打上次在江南之地坠下瀑布后,本宫倒是从来不曾听你提及过你的夫人,甚至当初回京之际,也不曾见她一路同行,而今,不知你家夫人近来可好?”她这话问得随意。
只是心底的考量却是一点都不随意。
这么久了,她都不曾见过马湘湘,更也不曾听闻马湘湘的一切,此番不必多想,也知苏晏与马湘湘之间出了事。
则待这话一出,苏晏便也跟着皱起眉头来,面色也稍稍沉下,却待犹豫一番后,才低声道:“微臣与马湘湘已然合离。”
是么?
叶嫤并无诧异,仅凝他片刻,叹息一声,“马姑娘对你一往情深。”
“微臣知晓。”
“和离对一个姑娘来说,也是极伤名誉之事,她若要再嫁,也非容易之事,且马姑娘与寻常女子不同,她也是心性特殊,认准一人,便不容易转变心意的人,若是可能的话,也望丞相能尝试着给你一个机会,也给她一个机会,如此相伴到老,也是极好之事了。”
她终究还是有意劝他。
如他这样的身份,对他倾慕的女子定是不在少数,但那些女子之中,又有多少人能与他同甘共苦,真心实意的心疼他跟着他呢。
但那马湘湘,却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