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过来,平乐王并未带太多随从,仅一辆马车,车上载着两名侍卫,待入得屋来,眼见叶嫤神色有些不对,他面色微变,缓步过来坐定在叶嫤身边,关切的问:“嫤儿,怎么了?”
叶嫤这才将起伏的心绪压下,只觉此番见着他来,心中才开始稍稍有了底,便也不打算隐瞒什么,当即道:“昨夜,瑾黎已寻到我之住处,且还租下了隔壁的宅子,有意与我们为邻。且今早那醉仙楼的天香姑娘也来敲了门,有意见我,只是被我拒之门外了。”
说着,深眼凝他,嗓音稍稍一挑,“这二人满身神秘,似也心思深沉,子玉,你觉得这二人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为何意?”
他面色并无太大变化,整个人平静自若,似是早就知晓了此事。
“嫤儿觉得,这二人究竟有何目的?”他默了一会儿,不答反问,似是有意先听叶嫤的分析。
叶嫤缓道:“这二人的目的,我如今并未猜透,但我知晓瑾黎此人对大岳国相与大岳皇族似有极深的仇恨,且还有意对付大岳国相与大岳皇族。依照这点来看,或许那瑾黎的确有意算计我们,只不过是有意先行拉拢,再依靠我们之力助他扳倒大岳国相与大岳皇族。”
而至于那瑾黎会用什么手段来布局与拉拢,这就不得而知了。
平乐王微微一笑,“这处宅子,目前还未有任何有心之人发觉,而那瑾黎与天香既然能找到这处宅子,其手中势力……绝非小觑。既是这二人已是来了,他们是何目的,我们见见便知。”
叶嫤眼角微挑,“你之意是?”
他神色微动,“瑾黎公子昨夜都来此宅走动过了,今日,我们自然也要去他那宅子里走动走动。”说着,目光朝叶嫤落来,“嫤儿可要一道前去?”
叶嫤深吸一口气,知晓他这是有意去与那瑾黎摊牌。
既是如此,她自然也不能缺席才是,究竟那瑾黎是敌是友,便全在今日了,倘若那人当真有算计大昭之心,此番无论如何,也得将其彻底斩杀,以绝后患了。
事不宜迟,两人皆未耽搁,起身出屋。
待行至隔壁瑾黎的宅院外站定,身边的侍奴便即刻上前敲门。
却是敲门声不过两下,院内之人也毫无问话,就这么极其干脆的打开了院门,躬身朝叶嫤二人道:“公子,姑娘,请进。”
叶嫤微微一怔,下意识与平乐王对视,未料这瑾黎的人开门竟开得如此爽快。
平乐王则笑得从容,目光里闪出浅浅的宽慰之色,以让她安心,随即稍稍牵紧她的手,带着她一道入屋。
这座宅子也不大,只因这宅子以前的主人是贫人之故,宅内处处都堆着柴火,地上也长满枯黄的杂草,看着倒是略显荒凉。
那开门的小厮一路将叶嫤二人往前引,径直将他们引入了宅中的大堂。
比起院中的荒凉,这大堂明显是经过精心布置了的,地上也铺了一层绒地毯,屋内的所有摆设似是都是新置,雕花缕缕,看着倒是价值不菲。
而那瑾黎与天香,此际正坐在屋中不远的那处圆桌旁。桌上的茶水正冒着缕缕的热气,桌旁一角,还摆放着一只香炉,香炉熏烟缕缕,似是大昭之地常用的檀香,稍稍一闻,便觉沁人心脾,提心静气。
眼见她与平乐王进来,那桌旁的瑾黎适时抬眼望来,那略是幽深的目光率先在叶嫤身上掠了一遍后,便径直落定在了平乐王身上,微微一笑,“皇上能来寒舍,倒是蓬荜生辉。”
话语内容虽为谦逊恭敬,奈何他脸上与眼中却无半点的恭敬,反而依旧是懒懒散散,慵然一片,仿佛并未太过将平乐王放于眼里。
倒是一旁的天香突然站起了身来,略是冷冽的目光径直朝叶嫤落来,“还以为大昭的皇后娘娘身份尊崇之至,定不会理会我们这等大岳卑微之人,不料这才没过多久,皇后娘娘竟主动过来了。”
叶嫤眼角微挑,自然是听得出她话中的揶揄之意。
不过是今早让这天香在她的门外吃了闭门羹罢了,未料这天香也是记仇,这才刚见上,便忍不住揶揄她了。
叶嫤也不怒,仅勾唇而笑,“我初来大岳国都,对一切人与事都不熟悉,再加之昨日天香姑娘又拍了我一掌,还以为天香姑娘不怀好意,是个恶人,便不愿轻易开门相见,免得到时候你我再一言不合的吵起来,本宫侍卫护主心切,会控制不住要了姑娘性命。”
天香目光一沉,面露几许薄怒。
在旁的瑾黎笑着出声,“昨日的确是天香误会了皇后娘娘,拍了皇后娘娘一掌,但昨日我便已训过她了,皇后娘娘不必再介怀什么。且皇后娘娘与天香也是不打不相识,以后来日方长,就此摒弃前嫌交个朋友也是极好。”
叶嫤勾唇冷笑,并不搭话。
什么叫不必介怀?又什么叫交个朋友?
这天香如今对她算是满身敌意了,如此之人,也能交得朋友?且即便昨日她拍她的那掌不算太重,但她叶嫤莫名其妙挨她一掌,她叶嫤也是锱铢必较之人,岂能真正的善罢甘休?
这些心思,她也不曾在此际太过表露,只是面上的冷冽与戏谑之色则是丝毫不掩,看得那天香越发的怒意上涌,似是恨不得上前来再与她打上一架,威胁道:“皇后娘娘虽身份尊贵,但也只是在大昭尊贵罢了,如今到了大岳的地盘,皇后娘娘总还是得学会低头才是。”
叶嫤眼角越发一挑,正要答话,不料身边的平乐王已淡然出声,“纵是此地乃大岳国都的地盘,朕要一人亡,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说着,似笑非笑的朝天香盯来,“天香姑娘可要试试?”
他通常来说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然而这回,他那带笑的双眼里则夹杂着寡淡冷狠之色,在加之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极其浓烈的君王之威,顿时让添香倍感压力,总觉得这人身上的冷气似要无声无息的将她整个人都穿透甚至碎开一般。
天香突然抑制不住的绷直了身子,面色也极为难得的白了白。
纵是不曾领教过这大昭帝王的手段,但也听过他在大昭的名声。能将堂堂大梁帝王害得只能依附于大岳公主生存的人,如此手段,定也不是寻常之人难以企及的。
眼见平乐王已面色有异,且牵着叶嫤止步不前。
瑾黎也极为难得的稍稍皱了眉,终是站起了身来,这回脱口的话,也比方才之言要来得恭敬许多,主动的赔罪道:“天香性子太直,言行有失,等会儿我定会好生责罚于她,也望皇上与皇后娘娘大人大量,莫要与她置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