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黎蓦地抬手,一把扣住她手腕,硬生生将她拉停。
在旁几名侍奴顿时脸色骤变,当即抽了腰间佩剑朝瑾黎袭来,瑾黎却适时松开叶嫤的手,陡然倒退几步站定,“姑娘方才明知我在说大昭帝王的人心,但仍还是停下脚来,如此说来,姑娘对大昭帝王虽是信任,但却并非极其信任。且大昭帝王以前那些风流韵事,我也是听过一些,就论真正的情爱,许是当初那青梅竹马的顾皇后顾明月,也比姑娘在大昭帝王心中的地位来得重要。”
狐狸尾巴终于漏出来了!
叶嫤冷笑一声,正要言话,不料他突然从袖中掏出一小卷画卷朝叶嫤扔来。
叶嫤蓦地一怔,不及伸手,护在她前面的侍奴已及时抬手将那画卷接住。
瑾黎弯眼而笑,“这几日,大昭帝王与国相千金倒是接触频繁,我本也以为大昭帝王仅是想利用国相千金稳住国相,不料今早有消息得来,才觉当真是高看大昭帝王了。这画卷上的人,便是国相千金身边最受重用的婢子,姑娘且好生看看,这画卷上的人是否认识。”
叶嫤满心冷冽,本不愿对那画卷太过上心与理会,奈何不待反应,面前那名接画的侍奴竟已主动而又迅速的将画卷在她面前展开。
她目光下意识朝画卷上一落,顷刻之际,心口一颤,目光也跟着稍稍一变。
瑾黎笑道:“闻说这国相千金的婢子唤作明月。最初大昭帝王入得大岳国都时,大岳国相也是专程为大昭帝王准备了别院,奈何却被大昭帝王拒绝,反而声称与国相二公子一见如故,专程有意要入住国相府,好与二公子多处,后来他却几番与国相千金走近,勾得国相千金心花怒放,深情懵懂,他本以为大昭帝王是要利用国相千金布局,未料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根本是借助国相千金的掩护,要与那婢子明月破镜重圆。”
叶嫤目光微颤,深吸一口气。
不可否认,画像上的女子的确与顾明月极像极像。
只是,那顾明月不是早就死了吗,而今这大岳国相千金的婢子,想来应该只是一个与顾明月相貌相似之人罢了。再者,此番还不知瑾黎真正目的,说不准,这画像也是他故意拿出,有意编排故事蒙骗于他。
但却不得不说,他此举,的确是在有意无意的挑拨她与平乐王的关系。
心思至此,她眼中顿时展露出杀气。
眼见她这般反应,瑾黎终是将面上的所有笑容全数压下,深眼将叶嫤凝着,“在下之言,绝无半许虚话,若有,在下甘愿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之罚。在下也不愿挑拨离间,在下只是心疼姑娘一腔孤勇,明明被人弃之如履,却还保持刻骨深情,到时候被利用得怎么死的都不知。在下也不是个好人,但姑娘是在下恩人,倘若姑娘当真用得上在下,在下,也愿与姑娘为派,帮发泄心中大怒。”
说着,不待叶嫤反应,他话锋一转,“今日,本是大岳的簪花节。夜里城东的神庙处有盛大篝火,大岳之人极信在神庙前为心上之女簪花,从而同求生生世世之好。今夜,便有场大昭帝王与那婢子明月的大戏。在下在今日黄昏前便会准备好马车,到时候,静待姑娘决定随在下一道去。”
嗓音一落,不待叶嫤回话,便已转身回屋,而后在屋中的窗边坐定。
隔着打开的雕花窗门,他目光静静凝在叶嫤身上,眼见她神色越发起伏不定,他面上也稍稍露出几许深沉,几许嘲讽。
直至许久,叶嫤才一言不发的领着身边侍奴转身离开。
这时,不远处的屋门被人敲响,随之而来的,便是天香那略是虚弱的嗓音,“公子,天香可以进来吗?”
“嗯。”瑾黎修长的指尖稍稍敲击桌面两次,淡声而应。
天香不再耽搁,推门而入。
方才屋外的一切,她全都在偏屋内看在眼里,只是心中仍有不安,即便满身疼痛,也想壮着胆子来此求证。
“此地不宜你养伤,待今日过后,你便回醉仙楼去好生养伤。”眼见她步履艰难,面露几许行走时扯动伤口的痛楚,瑾黎低低出声。
天香眉头一皱,陡然站定原地,几近祈求的道:“公子,天香不愿回醉仙楼,如今正是危险之际,天香想呆在公子……”
不待她后话道出,瑾黎难得的放缓嗓音,“你不必逞强。即便要呆在我身边,也得回醉仙楼内养好身子再说。”
天香到嘴的话蓦地止住。
心中失望与后悔交织蔓延。
或许这时,她根本不该进来。若是不曾进来,许就还能继续呆在这里,奈何心中的不安作祟,忍不住,忍不住啊。
“你进来何事?”眼见她有些发怔,瑾黎再度开门见山的问。
天香这才回神过来,犹豫一番,小心翼翼的道:“今日公子与叶嫤在院中说的那些话,天香都听见了。天香以为,如今我们正与大昭帝王为盟,此番的确不是该挑拨离间的时候。万一大昭帝后二人失和,两人乱心,如此一来,大昭帝王的棋局易崩,我们,也容易受其牵累。”
且与大昭联盟的初衷便是要让大昭去打头阵,待大昭重击大梁与大岳后,他们再跟在后面坐收渔利,但若此番大昭帝王乱心,棋局陡崩,这对他们来说,也是功亏一篑。
是以,站在理智的角度,她的确不赞成自家公子在这时候去挑拨离间,且心中有莫名增了几分猜测与不好的预感,只怕自家公子对那叶嫤有别样心思,才会在这时候损人不利己的拆穿,从而,及时拉那叶嫤出水。
“你以为我如此之为,只是为了挑拨离间?”
仅片刻,沉寂无波的气氛里,瑾黎漫不经心开口。
他脸色太过沉冷,太过清寂,纵是面容妖媚,但一旦不笑,整个人就严肃得不能再严肃,似如拒人于千里之外,令人稍稍一观,心中便陡增压迫。
“若不是为了挑拨离间,那公子是为了什么?”天香面色稍稍有些发白,“难道公子当真想为了叶嫤着想,想让她及时认清现实,不受情爱之苦?”
说着,目光有些恍然与失望,“公子何时,竟也会对一个女子如此在意,甚至连她是否会受情爱之苦,都能插手去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