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在地牢中被关了几年的人,那暗无天日的日子足以将人逼疯,也足以将人的身体耗垮,再加之自家公子身上的毒素未清,眼看便即将到得毒发之日,他们担心今夜外出一旦生变,自家公子再度动用内力的话,极可能会催动体内剧毒,提前毒发。
奈何侍奴们的担忧,瑾黎并未放于心上。
他仍安安静静坐在车内,满身淡定,一言未回。
纵是此番叶嫤未来,但他仍是有足够的把握等她来,她若当真爱大昭帝王的话,当真如他了解的那般果敢勇猛,那她就一定会跟着他去求取真相。
她与他都是一样的人。
都是一样的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却是果不其然,待再过片刻之后,车外不远,便突然传来了一道轻微缓慢的开门声。
瑾黎神色微动,唇角勾笑。
则是不久,车外适时传来自家侍奴的嗓音,“叶姑娘,我家公子已在车中等候,叶姑娘,请上车吧。”
叶嫤并未耽搁,缓步上前,极是干脆的登上了马车,目光也仅朝瑾黎扫了一眼,便缓缓过来,自然而然的坐定在了他身边。
瑾黎转头扫她一眼,面上笑容越发浓开,也无耽搁,薄唇一启,“行车。”
这话一出,车外侍奴即刻应声上马,驾车而前。
眼见叶嫤目光凝于马车角落,似在出神,瑾黎仔细将她打量一番,平缓出声,“还以为姑娘不会出来了,未料姑娘还是说服不了你自己,有意随我去求取真相了。”
叶嫤这才稍稍回神过来,清冷的转移话题,“我若不出来,公子是打算这里一直等着?”
“姑娘被人所惑,迷途难返,我身为姑娘友人,自然不愿姑娘继续执迷不悟,被人所伤。是以今夜,倘若姑娘不来,我的确会一直等下去,等到姑娘开窍之时。”
是吗?
叶嫤冷笑一声,讽道:“公子倒是热心。”
说着,目光微微一沉,“我今日能出来,并非是要随公子去求取真相,而是要以事实来验证公子的真面目。倘若最后的事实证明是公子说谎,我今夜,定也不会轻饶公子性命。”
瑾黎并不诧异,勾唇而笑,“许是最后的结果会让姑娘失望,毕竟,犯错的人不是我,的确是那大昭帝王,我这条命,姑娘岂能随意要得。”
叶嫤面色一沉,满身冷气,未再言话。
瑾黎扫她一眼,便亲自抬手为叶嫤倒了一盏热茶递至叶嫤面前,待见叶嫤不接,轻笑一声,“天儿冷,姑娘便是不愿喝在下的茶,也可接过茶盏暖暖手,你瞧,你的手都冻得通红。”
叶嫤默了片刻,才抬手接过。
却是指腹还未被茶盏温暖,瑾黎便再度出声,“姑娘的这双手,倒是粗糙得紧,指骨也狰狞扭曲,看来,当初你在大昭叶府,的确是吃了不少苦头。”
叶嫤冷道:“瑾黎公子倒是将我以前之事查得清楚,竟连我这指头在何处受的伤都知晓。”说着,转眸望他,“你若要与大昭为盟,那便好好为盟,莫要动些不必要的歪心思,且有些事彻查得越多,便越容易让人生厌,瑾黎公子该是……”
“我的确是彻查过叶姑娘的事,既要合作,自然得知晓叶姑娘底细才是。只是在下不明白的是,明明叶姑娘最初被汾阳王世子许明渊伤得那么深,为何满心千疮百孔之后,还要义无反顾的爱上大昭帝王。姑娘当真不怕大昭帝王与许世子是一类人,再度让你尝一回断情绝爱的滋味?”
不待叶嫤后话道出,瑾黎戏谑出声。
却是这话正巧戳中叶嫤底线,叶嫤脸色越发沉下,冷眼观他,“瑾黎,你想死么?”
他勾唇而笑,整个人妖媚如华,似如夜里勾人的魅鬼,仿佛随时都要致命的缠上来。
然而他也的确这么做了,他如蛇的身子稍稍朝叶嫤倾斜过来,侧脸妖娆似水的靠在了叶嫤的肩,像是叹息一般,又像是蛊惑一般,“姑娘与我都是同类之人罢了,求而不得,情深不寿。你我,都不适合情深,都没资格得到真爱,要不,你我便凑合凑合,如何?我容貌不比大昭帝王差,床上的工夫更不比他弱,姑娘若与我在一起,可尝尽鱼水之悦,又不必动得真心,更不必,负责。”
“公子这套勾人的把戏,着实卑微低贱。”
叶嫤冷烈出声,心神彻底沉下。
她如今算是反应过来了,这瑾黎或许心中藏着一人,求而不得,如今便看不惯她与平乐王之间的恩爱,从而满心不平,妒忌上涌,有意破坏。
只是他终究不是幼稚之人,更也不可能因着这些反常才是,那么他此番所为,又是何意?
却也不得不说,无论他是什么意思,今夜的他,终究是来者不善,既是如此,她自然也无必要再与他纠缠,又或许今夜她出得院门,便就是个错误的开始。
毕竟,这么个以色侍人的勾人玩意儿,怎能有什么所谓的好心呢,且即便要试探于他,以后机会也多的是,何必在今夜就迫不及待要跟他出来呢?
心思至此,她目光陡然发寒。
顷刻之际,她一把将瑾黎推开,却是力道极大,让他整个人都朝一边扑去,最后重重的撞在了车厢上。
眼见他毫无躲避就这么直接的撞了上去,叶嫤有些发愣。
却待片刻之际,不及多想,便即刻要离开马车,奈何身子刚刚一动,她便被瑾黎突然伸过来的手彻底钳制。
她心神猛的摇晃,当即要呼车外的侍奴,未料嗓音未出,瑾黎突然伸手过来先她一步的点了她的定穴。
瞬时,车中气氛全然沉了下来,一片压抑。
叶嫤目光如刀,森冷凝他。
他则略是认真的迎上她的眼,“我对姑娘并无坏意,为何姑娘总是不信呢?且今夜姑娘出都出来了,自然得去看看真相才是,还望姑娘稍安勿躁,耐心等等。”
嗓音一落,便自然而然将叶嫤松开,再无出声。
马车一路往前,颠簸摇曳,待抵达城东神庙时,侍奴才将马车停下,恭敬的唤了声,“公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