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际,守在院门处的两名大昭侍奴早已脸色大变,皆觉这瑾黎如此动作无疑是在亵渎自家皇后。
正待两名守门侍奴皆要往前从瑾黎怀中接过叶嫤时,顷刻之际,不远处突然有烈马奔腾之声靠近,速度极猛,周遭本是沉寂的气氛也突然被那急促的马蹄声彻底打破。
两名侍奴下意识驻足,双双抬眼循声望去,则见不远处那光火尽头,一名满身白袍翩跹的人正策马飞奔而来,待稍稍离得近了,侍奴这才看清那马背上的男子的面容,瞬时,侍奴皆是目光一颤,脸色一变,不敢再多说什么,直至那人彻底策马靠近,两人侍奴当即上前跪定,恭敬而唤,“参见皇上。”
紧烈的几字,他们嗓音压得极低,又见自家皇上脸色极其难看,似有云雨之兆,侍奴心口一紧,更是紧紧垂头下来,不敢多看。
这时,瑾黎也抱着叶嫤适时止步,回头朝那马背上的人扫去,面露几许妖媚薄笑。
然而那马背上的人却仅是冷气逼人的朝他扫了一眼,刹那之际,便已急速下马行来,待稍稍靠近瑾黎,他的手便已适时伸来,抱在了叶嫤的肩膀与腰间,却是陡然用力要将叶嫤从瑾黎怀中强势抱走之际,瑾黎却也加大手中力道的将叶嫤扣着,毫无松懈。
一时,两人的力气略是对等,无声僵持。
平乐王再度抬头朝瑾黎望来,那清俊风华的面容染着浓烈的威胁之气,薄唇一启,“松开。”
瑾黎眼角微挑,着实有些不喜平乐王这般摄人的气焰,心中也稍稍增了几许鄙夷,双手抱着叶嫤的力道仍无半分松懈。
他就这么好整以暇的将平乐王凝着,片刻之际,悠然出声,“皇后娘娘受伤,大昭皇上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时候出来抢人,不觉得晚了些?倘若今日我未能及时赶到,许是这会儿,皇后娘娘已然落入了霓凰的手中。”
他嗓音毫不掩饰的卷着几许揶揄讽刺之意。
奈何平乐王却丝毫未曾将他这话放于眼里,嗓音一挑,越发森冷的问:“送不送开?”
他双眼依旧紧盯着瑾黎,眼底深处已然有几股杀气浮现出来。
瑾黎深眼凝他片刻,勾唇一笑,两手的力道终是稍稍一松,任由平乐王将叶嫤从他怀中彻底抱走。
平乐王冷扫瑾黎一眼,再无耽搁,抱着叶嫤便朝院门行去。
“皇后娘娘手臂骨折,浑身上下也有多处挫伤,大昭皇上若是当真心疼皇后娘娘,便及时找人为她医治,莫要让伤情恶化才是。”
仅片刻,瑾黎凝着平乐王的背影再度出声,奈何平乐王却走得极快,浑然未曾给他回应。
瑾黎也不生气,满身淡定,目光依旧幽幽的落定在平乐王的脊背上,直至平乐王抱着叶嫤彻底入了屋子,却那宅院的院门也被大昭的守门侍奴彻底合上,一时,周遭气氛再度沉了下来,鸦雀无声,瑾黎这才稍稍回神过来,唇瓣勾着几抹讽刺的笑意,则待稍稍回头,目光便恰到好处迎上了姬宣那双复杂至极的眼。
他敛神一番,悠然自若的朝姬宣问:“墨殇公子还不准备下车来?”
姬宣目光一紧,这才拖着残败的身子一言不发的下车,只是身上的伤口失血太多,再加之浑身是伤,那些所有的疼痛与疲倦彻底笼罩着他,待得他努力蹭下马车,却是来不及站定,便双腿一软,整个人都抑制不住跌倒在地。
瞬时,牙齿磕到了地面的碎石,嘴唇也被磕破,一时之间,满嘴是血,狼狈不堪。
瑾黎眼角微挑,居高临下扫他片刻,终是转头示意一旁的侍奴过去搀扶姬宣,待侍奴彻底将姬宣扶着站起,他才一言不发的转身朝隔壁的宅院行去。
待入得宅子后,瑾黎便径直入了寝屋休息。
侍奴未得瑾黎吩咐,也不知究竟该将姬宣安置何处,最终思来想去,便将姬宣安置在了宅子后院的柴房,也不曾给姬宣伤药,任由姬宣斜躺在柴房内自生自灭。
整个过程,姬宣也未言话,一路沉默。
直至侍奴将他安置在柴房内的干草上后,他才终于稍稍的放松下来,紧绷的身子,也再度开始抑制不住的发抖。
他与瑾黎之间,本就是对立两面,虽说不上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但至少也不是什么友人。今夜瑾黎能留他一晚,便已算是破例开恩了,他自然也无那脸皮厚到继续去瑾黎面前死皮赖脸的祈求伤药。
只是他着实伤得太重太重,心中又有太多的不甘与不能放下之事,一股股浓烈的求生欲也在他骨髓里肆意翻腾的搅动。
最终,待他整个人都快要疲惫得昏睡过去之际,他又再度深吸一口气,强行逼着自己保持清醒,随即不敢再耽搁,当即努力咬牙强撑着坐了起来,凉寒刺骨的指尖,也颤巍巍的伸入怀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了藏在怀中的一瓶丹药并打开瓶塞,从中倒出一枚丹药后,便即刻服下。
这漫漫长夜,无论再怎么困顿,姬宣都强行支撑,不敢放纵虚弱的自己彻底睡去。
这夜,瑾黎也是不曾休息,待在寝屋的软榻坐了许久,他才稍稍伸手从身旁矮桌的抽屉里掏出一道稍稍泛黄的画卷并展开,目光也深深凝落在画卷上那栩栩如生的女子,眼中突然有阴云之色剧烈起伏,压制不得。
这夜,隔壁宅子里的叶嫤却是突然昏迷。
自打被平乐王抱着安置在床榻上后,她便彻底的昏了过去。
却是她这一昏,顿时令平乐王暴怒四起,情绪失控,六神无主。
平乐王浑身都散发着浓烈冷气,煞气逼人,在场的侍奴何曾见过他这般样子,似如地狱里攀爬上来的杀人修罗。
侍奴们皆跪身在地,脑袋低垂,不敢抬头多看多言。
直至许久,柳神医才被其余侍奴连夜请来,眼见平乐王脸上阴云密布,柳神医也不敢耽搁,待战战兢兢的为叶嫤把脉诊治一番后,他才转头朝平乐王道:“皇上放心,这位姑娘仅是手臂骨折,再加之今夜像是受了惊吓,气脉乱窜,才导致昏迷不醒。只要让她好生睡上一觉,待明日一早,便能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