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嗓音一挑,“我前几日便已得到消息,待大梁太上皇抵达大岳国都之际,他便会差人放出话来,若要请他入城,大岳国相必得先交出大昭帝王性命,如若不然,大梁太上皇绝不会轻易入城。且大岳国相等人最大劲敌便是大梁,皇后娘娘且说,大岳国相会不会为了将大梁太上皇引君入瓮,而主动将大昭帝王性命交出去?毕竟,大昭帝王的命,可没大梁太上皇的贵。”
瑾黎这话,着实算不上什么好话,且言语之中也在肆无忌惮的嘲讽平乐王,有意将他贬低到泥地里。
叶嫤心中也风云阵阵,默了片刻,低沉问:“大梁太上皇之事,你如何知晓得这般清楚?”
他面上毫无半许起伏,悠然而笑,“大梁太上皇的军中,有我的暗线,且那暗线在大梁太上皇面前也算得上红人,是以他传过来的消息,绝不会假。”
是吗?
眼见他一身淡定,且言语之中并无半分异样之处,叶嫤终是对他这话信了大半。
瑾黎继续道:“大昭帝王是个聪明人,知晓将战场放在大岳国都,从而不损大昭分毫,只是此法有利也有弊,弊端便在于他要亲自来大昭国都,从而落居于大岳的地盘,束手束脚,受人拿捏。而大岳国相也精明,本是要与大梁为敌,此番再将大昭牵扯进来,便想猛然发力,趁机拿下大梁与大昭,一箭双雕。而大梁啊,也是野心磅礴,这场国都之行,大梁太上皇明面上是携了几万大军而来,背地里,几十万大军正整装待发的守在大岳边关外,一旦大梁太上皇对大岳开打,那数十万大军便可长驱直入,彻底捣毁大岳各个城池。”
说着,极为难得的叹息一声,“大梁国力极强,若要与大梁作对,的确是以卵击石,且放眼这三国之中,也是大昭的处境最为尴尬与薄弱。”
这话入耳,叶嫤不置可否,只因他这话即便不中听,但也是说得极对。
大昭刚经历内乱,元气并未彻底恢复,而大岳之人又骁勇善战,蛮横勇敢,是以大昭与大梁大岳比起来,的确是最弱的那个,连带此番孤身入得大岳国都的平乐王,处境,自是不容乐观。
她不知他这些日子究竟在布局什么,但这么久以来,这大岳国都城内似也没掀起什么大事,一切都还如故,是以,她突然也有些不放心平乐王的所有布局与决定,或许此番危急之际,最该做的便是先暗中撤出大岳国都,先行避命。
思绪摇曳幽远,错乱交织。
一时之间,叶嫤并未言话。
直至半晌后,在旁一直不说话的姬宣突然出声,“大昭虽处境薄弱,但大昭帝王并非平庸之辈,他当初既是敢来这大岳国都,便一定有法子缓解这些危险。”
瑾黎嗤笑一声,目光幽幽的朝他落去,“墨殇公子此言怕是差矣。你莫要忘了,最初献计让大昭帝王与大岳国相接触的可是你,连带劝说大昭帝王入得大岳国都的也是你,此番大昭帝王明显是四面楚歌,处境狼狈,墨殇公子仍还在说这些风凉话,呵,若大昭帝王当真有好法子缓解这一切,他用得着对国相千金与国相千金身边的婢子下手?”
姬宣脸色稍稍一白,心神莫名一颤,他下意识转头朝叶嫤望去,却见叶嫤也正以一种极其复杂深邃的眼神凝他,似是早已将他看做了诡计多端的嫌疑之人,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当初与大昭帝王接触,他的确是劝说让大昭帝王与大岳国相相见,他当时只是对霓凰太过迷恋,一心想要为霓凰布局,从而借助大昭帝王的手来铲除大岳国相,奈何待大昭帝王将大岳国相邀来大昭京都后,却并未如他所愿的要了大昭国相性命。
甚至他还有意保大岳国相几人性命,让他与霓凰的人根本没办法对大岳国相下手,让他全全失策,则待大昭帝王与大岳国相一道入得大岳国都后,他才因担忧霓凰而掳着叶嫤归来,有意在霓凰身边辅佐。
他自始至终的目的,只是想借大昭帝王的手除去大岳国相,从而帮霓凰解决这个心腹大患,未料大昭帝王浑然不是个容易被旁人牵着鼻子走的人,而是个喜欢操控全局的人。
事态一路失控。
时至今日,除了后悔便是懊恼,倘若他最初不曾招惹大昭帝王,不曾低估大昭帝王心性的话,或许事情也不会演变到这个地步。
姬宣再度垂头下来,有意避开叶嫤那让他略是有些莫名发痛的视线,并未吱声。
叶嫤凝他片刻,目光再度不深不浅的落定在了瑾黎身上,“公子既是知晓大昭最弱,又为何还会主动与大昭为盟?”
瑾黎微微一笑,“我与大岳有仇,自然不会与大岳为盟;大梁国力太过强盛,怕是大梁太上皇与大梁帝王并不会将我放在眼里,是以思来想去,若要在乱世之中出人头地,得偿所愿,还是与大昭为盟为好,毕竟,我与皇后娘娘是生死之交,我信皇后娘娘为人。”
他一板一眼的道了这话,似是发自肺腑,极其真实。
只是这话入耳,无论怎么听,都不像是真话,且凭他这么精明,既是知晓大梁国强,想必无论如何都会搭上裴楠襄这根线,与大梁为盟才是。
叶嫤心有防备,但却并未执拗的拆穿,仅神色微动,低沉问:“既是如此,瑾黎公子有何解决如今这危机的高见?”
瑾黎笑得妖媚柔和,却并未立即回话。
叶嫤静立在原地,淡然等候。
则待半晌后,瑾黎才勾唇而笑,“只要裴楠襄突然病重亦或是半死不活了,再放消息给大梁帝王,大梁帝王定能方寸大乱,会不顾一切的即刻入得国都城来。”
叶嫤双眼稍稍一眯,并未反驳。
若是裴楠襄重病亦或是半死不活,大梁太上皇定会方寸大乱。
毕竟,裴楠襄是大梁太上皇最为看重的儿子,且大梁二皇子又已丧命,大梁太上皇对裴楠襄定是更为在意,倘若裴楠襄出了事,大梁太上皇定会先行放下与平乐王的仇恨,即刻入城来解救裴楠襄。
只是此举,定会让大梁与大岳对峙的局势彻底恶化,随时都能两军交战。
叶嫤暗自思量,并未言话。
瑾黎笑盈盈的望她,修长的狐狸眼里闪烁着摄人而又蛊惑的光芒,“我说的这点,想必精明如大昭帝王,定也能想得到。且今日天色已然不早,大昭帝王迟迟未来,说不准今日,大梁帝王便已选了今日对裴楠襄动手了呢。且这一动手,可谓是危机四伏,毕竟,裴楠襄如今可是霓凰最为在意的人,大昭帝王可能在霓凰与裴楠襄那里占不得便宜,甚至还会身陷险境。”
叶嫤深吸一口气,心神微乱,却在强行压制,并未在脸上表露。
瑾黎神色微动,薄唇一启,继续蛊惑似的出声,“前些日子,我便闻说霓凰对裴楠襄亲近至极,甚至还一直亲自监工为裴楠襄修建繁华宫殿,以图让裴楠襄在这漠北之地的国都城里住得舒适。若我打听得不错的话,今日便该是那宫殿建成之后的乔迁之筵,而大昭帝王,定也在参加宴席的名单之中。”
说着,目光朝在旁的姬宣落去,微微一笑,“你说是吧,墨殇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