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地之人脸色越发苍白,沉默片刻,眼见自家帝王一直不言,便全然磕头下来,嘶哑着嗓子道:“属于护主不利,愧对皇上重用,望皇上责罚。”
裴楠襄这才稍稍回神过来,俊美的面容竟染上了一层浓烈的霜冷之色,“尔等未曾护好太上皇,的确该死!”
他语气极其阴狠,也的确是怒了。
说着,话锋一转,冷声问:“如今刘琛已是控制了全军?”
跪地之人沙哑回话,“是。刘琛已将军中几名太上皇的心腹大将杀却,又连杀了几名对他有意见的副将,如今军中已是人心惶惶,刘琛的确已是趁机掌控了军中大局。”
裴楠襄冷笑一声,“朕本想留他一命,奈何留来留去竟留了个祸害!”
说着,嗓音一沉,“尔等护主不利,本该一死,但如今危难当头,朕暂且留你性命让你将功补过。”
说着,眼睛稍稍一眯,“你即刻滚出去准备几匹烈马,随朕一道去军中取刘琛的首级。”
跪地之人如释重负的再度磕头,“属下领命。”
嗓音一落,陡然起身出殿。
一时,殿中气氛再度沉寂下来,压抑慎人。
发生这么大的事,裴楠襄脸色阴沉难看,但却独独未有暴露,也未有半点情绪上的失控。
叶嫤深眼将他打量,心思辗转翻腾,并不吱声儿。
如今大梁太上皇的军中出了事,这对裴楠襄无疑是极其不利,是以,裴楠襄此行也定不会好过。
毕竟,军中已被刘琛控制,即便裴楠襄乃大梁帝王,等会儿若是抵达军营,怕也不容易拿下刘琛首级,说不准还会被刘琛差人一不做二不休的斩杀当场。
那刘琛都已然反了,那么他就根本没有回头的路了,是以不出意料的话,刘琛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裴楠襄,从而取而代之,成为大梁的新皇。
裴楠襄此番一行啊,虽看似气势威猛,势要取刘琛首级,实则,却极可能是前去送死。
“皇上,烈马已备好。”
仅片刻,无声无息的气氛里,门外再度传来侍从恭敬的嗓音。
裴楠襄不再耽搁,顺势起身。
眼见他一言不发朝殿门行去,叶嫤目光一紧,犹豫一番,终是再度出声唤他,“皇上。”
短促的二字一落,他下意识驻足,满目复杂的回头观她。
叶嫤稍稍坐直身子,叹息一声,“皇上此行,准备领多少人去斩杀刘琛?”
“就朕一人便足矣。”他嗓音透着浓厚的威仪之气,却又染满自信,仿佛刘琛在他眼里不过是个跳梁小丑,可随意拿捏。
叶嫤无奈的摇摇头,“皇上可莫要意气用事,如今太上皇的营地已被刘琛控制,数万大局也已归顺刘琛,皇上势单力薄的去,怕是不容易讨得好处。”
裴楠襄冷笑一声,“叶姑娘这是看不起我裴楠襄,还是看不起我大岳将士的骨气?你以为营地中的几万大军当真会心甘情愿归顺刘琛这个犯上作乱的败类?”
叶嫤深吸一口气,也不知他这是哪里来的自信。
“大岳将士的骨气如何,我叶嫤这个外人自然不了解。但我一直都知晓,人,都是往高处走的,也害怕死亡,皇上势单力薄的过去,营中将士根本不信皇上单枪匹马便能扳倒刘琛,为求继续活命,他们,定会舍了一身骨气,继续臣服刘琛,从而与你作对。”
裴楠襄目光越发一沉,冷眼观她。
叶嫤知她这话现实刻骨,令他伤了自尊。
只是事实如此,她也并不曾说错什么,毕竟,人都是有私心的,且这天下谁人为主,这对那些将士与平头百姓并无太大关系,是以,他们只是想活着,如是而已,至于谁突然犯上作乱,谁突然站出来成了他们的新主子,他们并不关心。
“说来说去,叶姑娘还是看不起我裴楠襄,觉得我裴楠襄扳不倒区区一个刘琛?只是叶姑娘又何必如此呢?营中大乱,我若单枪匹马的过去并当真被刘琛所杀,这不是正好顺了叶姑娘的意?我若死了,我可就无法再与慕容景作对了,叶姑娘也能顺心了不是?且不知叶姑娘可否怀疑过刘琛为何有胆弑杀朕的父皇,一统三军?难道叶姑娘就根本不曾怀疑过这其中也有慕容景的杰作?”他阴沉沉的回话。
叶嫤目光越发紧烈,只觉如今的裴楠襄也是锋芒毕露,咄咄逼人的,只是至于他此番的改变,她自然也是心头了然。
若不是将他逼急了,他自然不会对她说出这些失态的话。
只是大梁太上皇的营地突然出事,是否当真与慕容景有关呢?
越想,心中越发怅惘与陈杂,她缓缓的迫使自己垂头下来,低沉道:“我只是好心劝你罢了,你要如何做,自然是你自己的事。”
“怎么,终于反应过来了?觉得我若死在营地了,对慕容景大有好处,对你也有好处了?你为了让慕容景如愿,就不愿再劝我了?”
裴楠襄低沉沉的问。
叶嫤淡道:“皇上之事,本就与我无关,便也谈不上什么好处。你是去是留,都由你自行决定。”
嗓音一落,便无心再搭理他。
奈何他却突然冷笑几声,“怎会与你无关呢?难道叶姑娘就不想去观战,看看大梁营地出事,最先奔去我大梁营地趁人之危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