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啊,只愿意为了慕容景一人而战。
意识到这点,心口,越发的有些揪痛。
这种痛并非剧烈,也来得莫名与突然,让他有些茫然,有些陌生。遥想他裴楠襄此生潇洒了这么多年,即便面对大梁内乱之际都不曾紧张与茫然,但独独这时,因为一个女子,因为心疼一个女子,他竟然,开始心痛,还是茫然了。
“叶姑娘终究与寻常女子不同,这么久以来,倒是我裴楠襄强求了。”
待沉默半晌,裴楠襄才稍稍回神过来,幽远磅礴的道了话。
叶嫤猝不及防一怔,未料他会突然这般说,只见他面色复杂而又怅惘,心中也是有所诧异,只觉裴楠襄如此的表情,像是看透了什么,又像是要放弃什么。
“皇上仅对我强求了情爱之事,但其它的,却并未强求。若是可能,我也愿意成为皇上的挚友,仅此而已。”
叶嫤稍稍按捺住起伏的心绪,再度开始将话题拉开。
他则勾唇而笑,落在她面上的目光越发深邃,“可我从来不曾想过让你做我的挚友。你若当真想与我在一起,那便只能成为我的女人。”
叶嫤低沉道:“承蒙皇上错爱,叶嫤,恕难从命。”
她回得坚决,也回得有礼。
只是这回,他仍无半许怒意,只是神情越发复杂与幽远,却待再度沉默一会儿后,他再度开口,“你心里装着慕容景,对其余之人自然无心理会。只是天下之大,不止慕容景一个优秀之人,你将所有心思寄托在慕容景身上,早晚会后悔。”
叶嫤眉头一皱,并未回话。
他继续道:“今夜你两次逃跑,已让我心生失望。本想趁着怒气让你彻底沦为我手中之棋,恶待于你,但我啊,还是舍不得,呵。你是第一个让我如此欣赏的女人,也是第一个让我求而不得的女人,我不屑对你用强,也无心伤你。既是如此,与其让你以后趁我不备继续逃跑,倒还不如主动征求你之意愿。”
说着,勾唇而笑,朝叶嫤问:“叶嫤,我就再问你一遍,此际你是要跟我一起,还是,自行离开,恢复自由?此际你若要跟着我,那你以后必不可再度逃跑,如若不然,我下次,定会怒不可遏的杀你;但若你此际选择离开,我也不会为难,只是你终究欠了我几次救命之恩,以后有空了,可得想法子报答。”
叶嫤心口蓦地一紧,有些不知他这话的真假。
只是他脸上的所有表情都像是在郑重询问,并非玩笑,她沉默一会儿后,终究是低声道:“我想……离开。”
无论慕容景做了些什么,在她与他还未彻底断情之外,她都无法说服自己不清不楚的与裴楠襄呆在一起。
却是这话一出,裴楠襄脸色陡然一沉,眼底深处,竟蔓出了几许难得的失望与自嘲。
虽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但裴楠襄还是没想到聪明如她,会选择在这时候不识时务的离开他,她明明知道现在想要捉她的人不少,可她还是要如此坚定的摆脱他,不愿再跟在他身边,受他保护。
心头越发有些难受,更有些不平。
只是满腔的复杂,终究还是化为了一声叹息。
他笑着朝叶嫤道:“叶姑娘聪慧明达,但你这个选择,则是此生败笔。”
是吗?
叶嫤神色微动,兀自承受他如此的评判,并不答话。
他能主动放了她便已是仁至义尽,对于裴楠襄此人,她心中已有改观,即便成不了恋人,但也愿意将他当做友人。
“既是你选择这样,那你我便就此别过,许是下次见面,你我便成敌人了,那时,我对你是不会心慈手软的。”
仅是片刻,他再度出声。
嗓音也恢复了最初的漫不经心,笑容也染着几许戏谑与悠然,仿佛最初那个皮笑肉不笑的圆滑的裴楠襄再度变了回来。
嗓音一落,不待叶嫤回话,他便上前几步将明珠塞在叶嫤手里,再不停留,当即转身离开。
叶嫤指尖一紧,忍不住将夜明珠彻底握住掌心,她深眼将裴楠襄的脊背凝望,沉默片刻,当即出声,“裴楠襄。”
短促的三字一落,他陡然驻足回头。
那双深邃的眼里,竟如方才在山洞口回头时那般闪出了几道明亮之色,仿佛在等待什么,又在希冀什么。
叶嫤的双眼被他眼中的亮色稍稍有些刺痛,下意识垂头下来,只道:“对不起。”
这三字,全然发自肺腑,也是在朝他真心致歉。
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裴楠襄,只是喜欢错了她而已。
这么久以来,他几番救她性命,她叶嫤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即便觉得他满心腹黑而有所排斥,但心中对他也早已有所松动,甚至改观。
他也终究不是大恶之人,或许他比慕容景,更适合当皇帝。
只因,他心胸开阔,不拘小节,而慕容景,的确如他所说自小是被仇恨养大,言行之上,也会因太过护己与自私而有失偏颇。
却是这话一落,裴楠襄并未回话。
他仅是沉默了一会儿,便幽幽的笑了两声,随之而来的,便是他越来越远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