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是忍不住道了这话,虽不确定慕容景是否会为了她而改变他灭得诸国的心意,但她愿意去试试,为了这天下苍生,为了这些成千上万的兵卫的家庭,从而让慕容景打消让大梁大军全军覆没的主意。
却是这话一出,并未得到裴楠襄半许赞同,他反而是突然扭头过来朝她扯声冷笑,“让我对慕容景妥协?对那无所不用其极的人妥协?都到了这会儿,叶姑娘还想帮着慕容景说话?”
叶嫤猝不及防一怔,脸色陡变,当即摇头。
这裴楠襄是误会她的意思了。
他只是想让他稍稍妥协,也让慕容景就此停手,从而实现两国交好,不兴征战。
且裴楠襄前些日子也是与她说过的,只要能让大梁持续繁荣,他也愿意放弃一切,他当时还嘲笑慕容景不会为了这些而停止他天下霸主的征战,是以,既是裴楠襄可以为了天下苍生妥协,那么他又为何不能在慕容景面前稍稍妥协,从而保全大梁呢?
“只是稍稍让你妥协,而非让你在慕容景面前全然低头。你有没有想过,兴许大梁与大昭可以友好往来,共同实现繁荣昌盛呢?”叶嫤再度出声。
奈何这话一出,换来他越发冷漠而又失望的嗓音,“本以为叶姑娘的心终究不是石头做的,但如今看来,你的心的确比石头还硬,也难怪你与慕容景能走到一起,只因你二人都是一类人。也罢,算我对你看走眼了,妄想你还有几许良心所在,呵。你也不必再劝我什么,我若对慕容景妥协,凭慕容景的性子,定将对我斩草除根,既是如此,我裴楠襄即便是死,也将死得其所,绝不会对慕容景这等人随意妥协,任由他来挥刀砍我的脖子。”
嗓音一落,他陡然往前,速度极快,顷刻消失在夜色深处。
他是真的生气了,气叶嫤这时候竟还能说出让他妥协的话来。
那慕容景是什么样的人,她比他更未清楚,只可惜叶嫤还是向着慕容景,有意让他裴楠襄来跳这个深坑。
整个过程,叶嫤僵在原地,再未道话。
她知晓她方才的话太过为难于他,奈何这或许是保全他大梁的唯一做法。只是她终究还是忽视了裴楠襄也是堂堂的帝王,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让他随意妥协,他又如何能做到呢?
只是裴楠襄若不妥协,这场天下的浩劫,又该如何停歇呢?
慕容景的心思又究竟是什么呢?他会真正灭了大梁大军,甚至于,再扫平这天下剩余几国,实现天下统一吗?
越想,心思越发嘈杂不堪,难以压制,也回神不得。
她像是陷入了这个难题之中,想要迫切的解决这一切,未料未及回神之际,不远处突然有紧烈的嗓音扬来,“这边有人!”
短促的几字入耳,叶嫤这才回神过来,循声望去,便见十来名兵卫正手持火把朝她这里逼近。
待站定在她面前不远,那为首一人才仔细将叶嫤打量,极其恭敬的问:“请问您是?为何会出现在这地方?”
他并未见过叶嫤,是以一时之间无法确定叶嫤身份。
只是这荒郊野岭的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女子,着实让他们有些惊诧与戒备。
叶嫤神色微动,将他们铠甲上的‘昭’字扫了一眼,淡道:“本宫名为叶嫤,乃大昭皇后。”
在场侍卫们皆面面相觑,心中惊诧,纵是无法全然确定叶嫤的身份,但仍是不敢轻易造次,那立在最前面的侍卫忙朝叶嫤道:“原来是皇后娘娘,属下们总算是寻到你了。如今皇上正担忧皇后娘娘安危,还望皇后娘娘且随属下们去与皇上汇合。”
侍卫嗓音极其恭敬。
叶嫤默了片刻,终未拒绝,淡然点头。
待一路下得山坡并入得主帐时,叶嫤终于看见了那坐在主帐矮桌旁的人。或许是太累了,那人正手撑着太阳穴,双目微合,似已睡着,又似在闭眸养神。
待察觉有人入账,他才陡然掀开眼里,那双漆黑的眼里冷光四溢,锋利如刃,却待视线扫清叶嫤的容貌后,他眼里所有的锋芒之色全全化为柔和与惊喜,忍不住激动的站起身来,似忧似叹的唤了声,“嫤儿。”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容颜,一切,竟都是那般的熟悉,只是不知为何,叶嫤总觉得他身上似乎卷上了一层煞气,仿如鬼魅一般,像要随时失控,随时杀人。
心中并无半点重逢时该有的惊喜,她仅是一言不发的缓步往前,待站定在他面前,他便即刻将身后的所有侍卫遣散,待帐篷里仅剩她与他二人时,他才越过矮桌扣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仔仔细细从上到下的打量一遍,待见她身上并无血迹后,才稍稍放松脸色,拥她入怀,忍不住道:“嫤儿,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
这句话,他说得极为认真,语气也不曾掩饰的染着心疼之意。
叶嫤知他是发自肺腑,也知他说这话是真心的,只是经历了太多,又忆起了那顾明月来,一时之间,心中总还是有了疙瘩,难以彻底的抹平与释然。
她仅是任由他拥着,仍是不言一句。
慕容景终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对,稍稍将她从他怀里松开,目光再度仔细的落在她的脸上,低声道:“嫤儿,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