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那慕容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叶嫤这等女子深爱,他竟还能惹出幺蛾子来,也着实过分了些。遥想叶嫤此人,聪慧明达,连裴楠襄对她都倾慕至极,求而不得,偏偏那慕容景得到了,竟还如此对待!
“事实如何,也只有慕容景自己清楚。我如今也无心再多想,此番也只能等待,等他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叶嫤深吸一口气,低声道话。
待嗓音落下,整个人便再度沉默下来,一言不发。
周遭气氛也全然沉寂,压抑无声。
却是这耗来耗去,待得天色彻底暗下,帐篷内都点了烛火,然而那慕容景仍是不曾过来,帐篷外,也似一片寂静,无声无响。
叶嫤的心境,早已从复杂压抑而变为平静自若。
或许等得太久,心便止不住的失望太久,从而就衍生出了一种破罐子破摔之感,连带心境,都彻底的平静开来,再无波澜。
只待回神后,她便照常的差人端来了晚膳,则待送膳的兵卫即将离去时,她才眉头微蹙,忍不住问:“皇上如今何处,身上可有受伤?”
兵卫犹豫片刻,才极其小心翼翼的道:“属下听说,皇上带回来的那名女子还未脱离性命危险,皇上便一直在那处帐篷里守着。”
是吗?
叶嫤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
待兵卫离去后,姬宣叹息一声,“叶姑娘还是过去看看吧。叶姑娘为大昭帝王付出这么多,总不能让顾明月蒙惑了他的心。”
是吗?
叶嫤勾唇笑笑,目光复杂而又冷凉,她径直迎上姬宣的眼,“姬宣公子也认为我该主动过去探望?”
姬宣沉默一会儿,点点头。
叶嫤淡道:“许是我之心思与姬宣公子不同。倘若慕容景当真这般容易被顾明月蛊惑了去,又倘若慕容景对我的感情脆弱得不堪一击,我又何必再过去见他,自取其辱?”
这番话,她说得镇定而又从容,但心底深处,却是抑制不住的在疼得滴血。
倘若慕容景与顾明月旧情复燃,她叶嫤定会及时抽身离开,只是她已然经历过许明渊的情伤,当初也是用了足足一月才走出来,这回再与慕容景情断,她不知她这肝肠寸断的心,又需要多久才能走出来。
思绪至此,她心中的自嘲感也越发强烈。
姬宣眉头深锁,仔细凝她,待得几番挣扎与犹豫后,终究未再与叶嫤多言。
在处理感情之事上,他姬宣本来就是个失败的人,是以,他无法给予叶嫤什么好的建议。只是不得不说,叶嫤活得比他明白,也活得比他……潇洒。
两人再度沉默下来,叶嫤开始自行用膳,姬宣也在帐内一名兵卫的喂食下用膳。
则待膳食完毕,夜色已是有些深了,帐篷外也有风声呼啸,略是剧烈,却是正这时,帐篷外终于有一道略是沉重而又疲倦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叶嫤目光一颤,只道是慕容景来了。
果不其然,待得片刻后,帐篷处的帘子便被人适时掀开了,慕容景踏步而入,满身卷着帐篷外的寒气,身上染血的袍子仍未换却,英俊的面容有些苍白,却也染满了疲惫之色。
待一路过来站定在叶嫤面前,他眼风便扫到了一旁的姬宣,眉头微蹙,即刻差人将姬宣抬走。
叶嫤一言不发。
姬宣也沉默无声,就这么任由帐篷内的侍卫将他抬走,只是待即将出得帐篷之际,他忍不住嘶哑低沉的出声,“叶姑娘并非寻常女子,这天底下爱慕她的男人多得是,大昭帝王既是得到了她,便该好生珍惜,如若不然,你若负她,你定会永远失去她。”
这话赫然惹怒慕容景,他目光幽深而又威胁的朝姬宣扫去,“这爱慕朕的皇后的男人里,也有姬宣公子?”
姬宣咧嘴嘲讽,毫不示弱,极是认真而又郑重的道:“是又如何?”
与其说他爱慕叶嫤,不如说他钦佩于她。倘若如此回答能够让慕容景珍惜叶嫤,能够让他稍稍感受到感情上的威胁,那么他愿意说他爱慕叶嫤。
只是这话一出,慕容景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冷讽,“只可惜,你已成废人了,此生注定拥有不得叶嫤。”
姬宣心口一颤,脸色陡然惨白,一时之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整个过程,叶嫤仍是静坐在原地,一言未发。
直至姬宣被兵卫抬走,也直至慕容景将帐篷内的其余兵卫彻底挥退,她才稍稍抬头朝他望来,淡道:“皇上又何必嘲讽姬宣……”
不待她后话道出,他面色微沉,略是不耐烦的朝她道:“怎么,只许姬宣在我面前示威,不许我在姬宣面前威胁了?嫤儿,你终究是向着我还是向着他?”
嗓音一落,他再度踏步上前,缓缓坐定在了她的身边。
瞬时,一股清晰的血腥味扬来,血腥味里,也还掺杂着略微明显且本该属于女子的浅浅熏香。
叶嫤深吸一口气,心中再度有所刺痛,低沉道:“我如今,自然是想着皇上。”
慕容景这才面露几许释然,微微一笑,抬手将叶嫤拥入怀里,正要道话,却是嗓音未出,叶嫤先他一步低沉出声,“顾明月脱离性命危险了?”
慕容景神色微变,面色也越发的沉了半许,待默了一会儿,缓道:“嗯。”
叶嫤漫不经心的道:“也是,想来顾明月应该是脱离危险了,如若不然,皇上还怎么想得起过来见我叶嫤?”
慕容景眉头一皱,“嫤儿,我……”
叶嫤满目沉寂,心中波澜不起,不待他后话道出,她再度低沉沉的出声打断,“最初皇上背着我留下顾明月性命,我便已是有所不悦。只是皇上是君,你要做什么,我叶嫤自然阻拦不了,但这回,你与顾明月同乘一马高调而回,又呆在顾明月帐篷内守着了这么久,这一切的一切,皇上此际可该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