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姑娘,别看它小,但是它还是宁息鱼啊!即使是卖不了那么高的价格,可是还是比一般的鱼要贵上许多。即使是不想卖,起码能够自己吃也是好的。”串子愣住了,他急忙对古婳摇头。这姑娘可能真的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千金小姐吧。嫌弃鱼太小就要扔了。
古婳说道:“这鱼还小,估计还没长几个月。我有个规矩,所有捕捞上来的宁息鱼只要少于三斤的都必须扔回河水里面去。”
船夫们面面相觑,愕然相视。
包护卫也疑惑的看着古婳,这姑娘脑子里面都是什么沟沟弯弯的,什么古怪的规矩。
只有虚静眼神闪了闪,脸上没有任何惊疑。他虽然武功比古婳高了许多,但是很多地方,古婳的见识比他这个老妖怪还要独树一帜。习以为常就好。
“竭泽而渔,恶果自食。无论大鱼小鱼都捕捞,如果捕捞数量大,不过几年,这宁息河就没有鱼了。小鱼终究会长成大鱼,然后继续它们族类的繁衍,如果事先把小鱼都捕捞了,渐渐的,宁息鱼没有了子嗣,慢慢的就绝种了。都城的人再也见不到这种鱼了。以它为生的捕鱼人也不会再存在了。况且,我这渔网捕鱼捕得多,将来如果人人都学了去了,宁息鱼就会有一段时间变多,再金贵的东西一变多,那就会贬值。可能也卖不了那么高的价格了。你说是一夜千金得好,还是细水长流得好?”
古婳这一番话,让串子瞪大了眼睛。
他想了好一会儿,然后愣愣的说道:“自然是细水长流得好。”
串子把那鱼儿拿在手里,有点不舍的摸了摸,然后轻轻的弯腰放入水中。他看着那鱼儿重新回到了水里,立刻就游走了。
他有点愣神,在这一刻,他似乎心里像是照进了一束光。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想要去念学堂,小时候他只去过几个月,因为顽皮淘气,又实在读不进书,看着那些字都要睡着了。家里人也觉得他不是念书的材料,于是让他认完一些字之后就没再去了。
可是现在,他后悔了,甚至都开始回忆和想念起当年的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先生,总是拿着棍子教训他,说他不读书就不明智。那时候他还嗤之以鼻,觉得他什么都懂,上树掏鸟窝,下河抓泥鳅。什么不懂?那最得先生喜欢的书呆子,甚至都不知道如何砍柴烧饭。
今日,那条能够买下他家一半家当的小鱼儿从他手里游走了。却让他心头起了万千的念头。似乎就像是一群低头找食的家鸡,突然看到了一群展翅南飞,自由翱翔的大雁。又或者是只能活到夏季的虫子们偶然见到了雪花。
他说不清心里的故事,但是他知道却从未有如此渴望抓住这一束光芒,去到他从未踏足的地方。
“哦?这是她说的原话?”
晚上,包护卫站在容王的下首回话。
“几乎一字不漏。因为在下实在是有些震动,所以在船上的时候一直都在回味这一段话语。”
容王一向平静的面色有些波澜。
这番话,真是妙不可言。
一个小丫头,居然能有这样的见识!竭泽而渔。这个道理别说一般人,那些身居高位的大臣们可能都不能明白这个道理。
拿到手中的好东西能够轻易放弃,能够思虑到绵延繁息,千秋万世之后。
这姑娘绝对不是一般人。如果她是贵族皇室之女,或者是学士之家出身的女儿,他还觉得在意料之内。可是她确实在大沧州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江湖女子。常年漂泊四方,不太可能有这样的机会接受到最高等的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