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到一个人死得很惨,绝大部分人想的都是死状很惨,比如被车裂、腰斩、凌迟、炮烙等等,但真正惨的却不是这些,而是而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在满堂春疗养院被安乐死的人,无疑都是受到了自己最亲近之人的抛弃,这种心理上的痛苦远超躯体上的折磨,而痛苦正是灵体的力量源泉。
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了下来,高似道隔着面包店的玻璃橱窗看向外面,狎鸥亭距离蚕室并不算远,只要抬头就能看到世界塔这个首尔的新地标上亮起的绚烂的灯光。三十一楼的西侧拐角便是满堂春疗养院所在的地方,里面的一部分区域还亮着灯,而绝大多数办公室却已经漆黑一片。
“咚,咚,咚……”敲击玻璃的声音在世界塔的玻璃外墙上响起,一只只苍白的手按在玻璃上,而里面似乎有好几道黑影飞快地移动着,那感觉就好像……有几只超大的壁虎想要出来却被阻挡,只能在玻璃墙上焦躁地徘徊一样。
固定玻璃外墙的钢铁框架最边角处,四张颜色有些泛红的黄色符纸被折得极小,分塞到了四个角的缝隙里,这便是高似道白天进去之后注意到的东西,“那里面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不得而知,但给我的感觉很危险。”
“我们会处理的。”不用向上级请示,裴敏静直接将这件事应承下来,因为这是她们双生院分内的事情。
“速度得快,不然的话……会有更多的人无辜死去。”高似道说着还瞥了崔海娜一眼,要不是这个女人喜欢林充儿,他肯定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过多地深入,也就不会招惹上这么大的麻烦。不过既然遇上了,而且也知道了问题所在,让他装作没事儿人一样完全不管,他自问还是做不到的。
“不用担心,会比你想象得快。”裴敏静起身拍了拍高似道的肩膀,然后把手抄在口袋里离开了座位,门口的感应自动门向两侧划开,她回过头来看了两人一眼,然后消失在了首尔的夜色里。
“希望如此吧。”看着裴敏静的背影,高似道喃喃说道。他可是知道,这个名为双生院的机构,明明实力超强却谨慎得过分,每次行动之前都会让专业人士先进行情报收集和现场探查,确认能顺利拿下才会出手。惩治坏人自然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是很快就要死的那些人却等不了。
裴敏静离开之后立马拿出了手机,向队长韩俊基汇报了刚才高似道说的事,出于私心考虑她并没有解释情报的来源,只是用自己的职务担保这份情报必定真实可靠,“队长,这恐怕是我们最不愿意面对的情况。”
“烦恼的事情交给大人物,我们这些当打手的,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就好,不要去想太多有的没的。”韩俊基说话的语气有些生气,不过主要还是出于担心,他一直把裴敏静当做亲妹妹看待,深知这份工作危险性的情况下,希望她能不要多事。
上面分派下来的任务,都是经过详实的调查和周密的计算,确定适合他们去执行才会交给他们,而其他渠道的来的情报,会让他们陷入不确定性极大的遭遇战,一个不好就是全员覆灭的解决,这些年他已经参加过太多前辈们的葬礼了。
“覆巢之下无完卵,这么简单的道理连我都懂,那些老家伙凭什么认为他们能够独善其身呢?”裴敏静很少发牢骚,甚至平时连话都很少,但今天明知道电话有被指挥中心监听的情况下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电话那头的韩俊基没有回答,选择直接把电话挂断。
首尔以汉江为界,北部和南部几乎是两个世界。旧世界虽然看似暮气沉沉,但各方实力经过长期的竞争与合作已经形成了较为稳定的平衡,实现了多元共存;新世界尽管看着朝气蓬勃,但汇聚的额都是根基不深的野心家和阴谋家,每个人都想快速实现自己的野望,必然要争个你死我活。
没有今天的事情,崔海娜也知道江南这一片是什么样子,他们双生院在这里之所以都是白天行动,是因为晚上百鬼夜行,连他们的探员连自己都没办法保护好,就更不要说去保护别人了。
电话里露骨的对话被指挥中心的人听得一清二楚,不过坐在电脑前的女人叼着女士香烟靠在椅背上,一点儿都没有要打小报告的样子。双生院的年轻人和老人之间,已经在思想上形成了一道鸿沟,之所以没有人站出来发表自己的意见,是因为他们没有那个力量。
曾经有力量也有想法的王海松,刚站出来就被整了,洪青松把他踢出总部弄到春川去做大队长,看似是要赶他离开权力的中心,实际上却是在保护他。
首尔似乎是一座不会入眠的城市,凌晨两三点街头还是有不少人,核心区域摩天大楼林立,到处都亮着闪烁的彩灯。崔海娜也睡不着,听着身边的呼吸声渐渐趋于平缓,蓦然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