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泉。”叶睿晨冷眸一眯,蔚凌羽带兵围了狼军大营,金泉既已知他与萧鸿郎的事情败露,却没有为自己开脱过一句,也没试图逃跑,只一味地煽动兵士誓死反抗,这就让叶睿晨觉得有些奇怪。事后叶睿晨曾查阅过金泉的档案,发现他是天启三年进的军营,辗转多年后才到狼军大营,而且是从校尉直接升为一军统领。再查此人天启三年前的资料,竟是一片空白,好像这个人是凭空出现的一般。还有一点更可疑,金泉已经年过三旬,别说儿女,就连个媳妇儿都没娶。按说以他如今的地位,不是娶不起媳妇的人。可要说他是眼界高,简直就是笑话,平素青楼楚馆他也没少去,最是个生冷不忌的主儿。
“金泉?”蔚谦拧眉半晌不语,这个人他倒是听说过,好像是萧鸿郎的一个什么远亲吧?“你怀疑他跟…”
“不错。我派人在他的住处附近盯了几天,竟有两拨人鬼鬼祟祟地,想烧掉他的房子。”可惜抓到的那两拨人都是京城中的地痞流氓,审问过后的结果,就是有一神神秘秘的男子花了银子雇佣他们去烧金泉的房子,其余的线索一概皆无。
“那就派人去抄了金泉的家,既是有人挖空心思想破坏,定然是心虚了。”蔚谦眸光乍冷,这些个不安分的,不下狠手收拾,还真把他蔚谦当软柿子捏了。
京城朝臣中的小动荡逐渐平息了。这天叶睿晨趁夜暗中潜进金泉的家中,这是一处独门独院的房舍,面积不算大,平素只住金泉一人,连个服侍的丫鬟小厮都没有。站在院中略一打量,叶睿晨直奔金泉的书房。点燃桌上的油灯,环顾一圈,靠墙处只放了一个多宝阁,上面摆放着几把刀、剑、匕首之类,刀、剑都是极普通的样子,唯有那把鞘上嵌满宝石的匕首,在微弱的油灯光亮映照下,熠熠生辉。多宝阁对面的墙边摆了两张太师椅和一个小几,叶睿晨走过去看了看,上面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靠窗处一张宽大的书案上摆放着笔墨纸砚和一叠雪白的宣纸,余者一概皆无。
书房的摆设很简单,也没有暗格、密室之类。叶睿晨走到多宝阁前面,没有先去看那把华丽的匕首,而是随手将上面的宝剑拿起,在手上掂了掂,没什么异样。将剑抽出,竟有一张纸条飘落下来,叶睿晨眼睛一亮,拾起来扫了一眼,上面只写着潦草的四个字:领兵平洲。炎麟国的西面是倭国,两国之间的交界正是平洲。进了平洲翻过云雾山,过了平洲关,再往东就是一马平川。若是真按照纸条上所写,让金泉这个可疑分子领兵去平洲,后果不堪设想。将纸条揣入怀中,又一通翻找后,再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出了书房,叶睿晨又到金泉的卧房看了看,一切看起来都很平常。叶睿晨却是不信金泉家中什么重要的物证都没有的,不然也不会有人三番两次收买了人来,想烧毁金泉的房子。贴着墙壁一阵敲敲打打,都是实心的,叶睿晨跳到那张巨大的罗汉床上,检查发现床板也是实心的。皱起了眉头,最后屈指敲了敲床壁,发出几声清脆的“咚咚”声。翘了翘嘴角,看来重要的东西都藏在这里了。手上用力,将床板推开,一个两尺见方的暗格显现在叶睿晨面前。里面放了两个匣子,和几个密封极好的瓷瓶。其中一个匣子里面只有几本薄薄的册子,另一个里面装了几锭黄金和一些散碎银子。叶睿晨将那几本册子和瓷瓶尽数揣进怀里,关好罗汉床的床壁后又在房间巡视一周,见没什么可疑的东西了,便悄然离开了。
叶睿晨离开没多久,又有两人提着一桶火油,鬼鬼祟祟摸到金泉家,左右看看附近,没发现有人,其中一人得意一笑,翻身跃进院中,泼泼洒洒将火油浇在窗子、门上,吹燃火折,往着火油上一扔,飞快地翻出墙外,与在外放风那人快步离开了。眼见着这二人将金泉的房子点着了,守在附近的天机一步窜出,伸手拦住了那二人
一朝穿越成仙妃。喝道:“大晚上的,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那二人一惊,很快镇定下来,道:“我们哥俩儿刚从粉香阁喝花酒回来,你是干什么的?”虽然说话这人竭力装出一副狠巴巴的样子,眼神之中的慌乱却是瞒不过天机。
“哼,粉香阁在北边,你们这方向也不对啊。走!跟我去衙门走一趟。”前两拨来放火的人都是还没来得及翻进金泉家的院子就被抓了,这一次的让他们成功地放了火,若是不动手逮一逮,引起对方疑心就不好了。
几人正在拉扯间,金泉家的房子已经烧了起来,黑烟呼呼地冒着,火光映照下,几人俱是一脸的惊恐。只是放火的那二人是发乎于心的,而天机则完全是装出来的。“我滴个娘诶,着火啦。”天机顺势放开拉扯二人的手,兔子似的一蹦多高,奔过去挨家挨户地敲门,边敲边喊:“着火啦!快来救火!”那架势,好像烧着的是自家的房子似的。放火的二人见天机不再跟自己歪缠,立马撒腿就跑了个没影。
跟金泉家隔了一条街的一个小院里,一个一身粗布黑衣的男子背着双手站在院中,直直地盯着金泉家的方向,见那里冒起火光,嘴角终于浮现出一抹笑意。“金泉这个没用的东西,死了还要老子费神。”不过好在,这次雇佣的两个还不算太废,总算是将他心头之患解决了。
叶睿晨叫了叶婉一起连夜进宫,将从金泉家搜出的东西拿给蔚谦看。叶婉则是打着哈欠,检查瓷瓶中的东西。打开瓷瓶闻了闻,都不用再多看了,这是出自药斋的决绝散。是一种吃了能让人日渐虚弱,三五日后就如重病而亡的毒药。
那边蔚谦翻阅着那几本册子,越看越心惊,这些是倭国潜进炎麟国的探子的名册。其中有平民、有商户,更让人骇然的是,有一人竟做上了墨城黑甲骑的副将,其余还有六人分别是京畿大营校尉、狼军大营校尉、平洲守军校尉、平洲驿丞、海兴城驿丞和怀原知府。蔚谦的冷汗都要下来了,亏得这次铲除萧鸿郎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将这么些看似官职不大,实际很可能影响大局的钉子发现了。不然再让他们在暗中活动几年,炎麟国危矣。要知道,通过平洲,怀原直到京城这一路都是一马平川,而墨城、海兴城将京城围在中间,倭国一旦串连成线,要拿下京城就不再是难事了。
“好一个森吉千,倒是我小看了你!”蔚谦手中的名册越收越紧,恨不能那就是倭国的君主森吉千的脑袋。
五六百年前,倭国如今的土地是一片荒芜人烟的大山、荒漠,那时那里还是炎麟国罪犯的流放之地,随着时间的推移,罪犯们的后人逐渐增多,渐渐形成了几个大城。三百年前经过几次大的战争,那片土地被分裂出去,成立了现在的倭国。他们依然沿用炎麟国的文字,就是汉字,却发明出了自己的语言,与现代的日语类似。
叶婉掏掏耳朵,其实她并不十分喜欢蔚谦这样的皇帝,作为上位者,心不够狠,手腕不够硬,他能坐上皇位,纯粹是因缘际会。换个时间、环境,蔚谦就是拼死了争八百年,也轮不到他来做皇帝。而一个国家,恰恰最忌讳由这样的皇帝领导,凡事只知道宽容忍让,两眼一抹黑的,迟早亡国。“皇上这个时候气恼有什么用?快些下手除掉这些人,消除他们的影响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