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德张望了一眼,竟见叶婉正抡着大铁锤,卖力地砸着用来固定帐篷,足有成年男子拇指粗细的铁钎,那一下一下的很有节奏,倒也称得上是虎虎生风。皱了皱眉,他从心底里觉得这不该是个小姑娘家该干的活,扬声叫住了叶婉,待叶婉停下动作,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夺过叶婉手中的铁锤,随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扔给她,梗着脖子道:“一个女娃子在这儿添什么乱?快回你自个儿的营帐等着开饭罢。”
叶婉眼见一物朝着自己飞来,下意识接住,低头瞟了一眼,原来是一小瓶药油,浅笑微勾,接受了李长德别扭的好意,轻声道了一声谢,也不矫情,转身回了自己的帐篷。骑了一整天的马,确实是很累,接下来几天的行军只会比今天更累,现在也没必要强撑。
歇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大军开拔,蔚凌羽见叶婉气色尚好,小声问道:“歇息得可还好?”他是一军主帅,不好明目张胆地给叶婉搞特殊,只能悄悄儿给她送些药油、吃食上偏着她些。好在叶婉也不是一般的娇怯女子,她的坚毅蔚凌羽早就见识过,心疼归心疼,倒也不必过分忧心。
“嗯,还好。”看出蔚凌羽眼中满溢关切之色,叶婉心中涌上一股甜意,耳根不禁红了红,偏开头去道:“抓紧时间赶路吧。”率先翻身上马,歇息了一夜,肌肉的酸疼更胜昨日,却也还能挺住。
蔚凌羽接收到叶婉那似喜似嗔的一个飞眼儿,心脏像是被小猫儿轻轻抓了一把,憨憨地笑了一笑,也利落地上了马,回头看了一眼乌压压的大军,胸腔中似是燃起了一团火,大喝一声:“出发!”
浩浩荡荡的大军又行了六七日,终是到了平州城外。在这六七天里,叶婉已经完全适应了行军的节奏,期间歇息的时候甚至还与几位参领小小比试了几次拳脚。令几位参领大感意外的是,不论是蔚凌羽还是叶婉,身手都很是不错,尤其是叶婉,那样弱柳扶风一样的女子,一手拼杀的功夫竟丝毫不在他们这些老将之下。杨旭刚与叶泰当年也是极熟识的,犹记得他刚有了叶婉这个女儿时,总是很得意地说要将她养成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娇小姐,若是他还在世,恐怕要大失所望了。
短短几天相处下来,四位参领已不像初时那般不看好蔚凌羽和叶婉,反而都隐隐看重起来,一有机会就与二人讨论兵法战策,不遗余力地细细讲解兵法在实战中运用的战例,这让二人着实获益良多。叶婉眼光见识俱是不输男儿,往往一点就通,还能举一反三,四位参领惊喜之余,也无不暗自可惜她是个女儿家。好在蔚凌羽也是个可塑之才,一时间这几位沙场老将恨不能一股脑将自己的一身本事都立时传授给蔚凌羽,好让他带领炎麟国大军一举踏平倭国,好好立立威风。
驻扎平州的将军叫李海明,与倭国大军周旋多年,战绩却是败多胜少,蔚谦因着要牵制萧鸿郎,一直没腾出手来撤换他,这次蔚凌羽带兵来平州,正好顺手就办了他。
“平州靖边将军李海明参见世子爷、长公主!”李海明带领平州的几位官员候在平州城门口,他这边早收到了明旨,皇上封了蔚凌羽这个毛头小子为荡寇大将军,有辖制平州、雍州两地驻军之权,心下却对他甚不以为意,蔚凌羽去年在这边虽是捞了些军功,在他看来完全是沾了赵兴的光,叶婉更不被他看在眼里,小小女子仗着长公主的身份,在京中或许还能横着走,在平州这地界儿,是龙得给他盘着,是虎也得给他卧着。他需要提防的是狮、虎、熊、豹四位参领,这几位都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没一个是好相与的。
叶婉名为副将,因她是女子,蔚谦并没有给她什么军职上的封号,李海明称她为“长公主”并无不妥,但是蔚凌羽被封为荡寇大将军的旨意天下皆知,这个靖边将军却还坚称其为“世子”,这是不承认蔚凌羽的大将身份咯。唇边泛起一丝嘲讽的笑意,叶婉不着痕迹地踏前一步,拦住立时就要出口呵责的李长德,眉梢眼角带出了一抹跋扈意味,白皙的小手不耐地挥了两挥,不悦道:“不必假客套了,住处准备好了没有?这就带本公主过去吧,累死累活赶了这么些天路,骨头都要散架了。”
李长德被叶婉堵住话头,又见她此时的做派与平素大相径庭,愣了一愣,紧锁了眉头正要说些什么,不妨衣袖被黄雄一把拉住,微不可见地对他摇了一下头。李长德性子耿直,却不是个傻的,立时就反应过来这中间定是有什么缘故,疑惑的眼神在叶婉和李海明中间扫了两个来回,嘎巴嘎巴嘴终是没有出声。
李海明心内冷笑,这叶婉果然是个棒槌。面上半点不露,戴上一副谦恭的假面具,后退两步让开路,带了些讨好道:“是属下疏忽了,世子爷、长公主、各位大人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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