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国的信使嚣张而来,狼狈而走,叶婉坐在椅上眯眼看着两个信使匆匆离去的背影,暗暗嗤笑一声,森吉千竟妄想从她手中抠银子,真是和尚娶媳妇――今生休想!
“阿婉方才不是与阿福说,不管倭国提出什么条件你都会答应么?怎的还与那两个信使争执这许久?”蔚凌羽见来人已走,叫了个兵士前去平州传令,然后笑吟吟地看向叶婉,这个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子,即使是在与人争执吵闹时的样子,都是那么地可爱迷人。
“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嘛,那样的条件我若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人家不怀疑这其中有诈才怪。”那两个信使一见自己完全不想再谈的样子,马上就降低了价码,看来森吉千心里也很是清楚,炎麟国不可能为了那几十个人就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和让步。他想要、能要的只是银子,不过这白花花的银子,还要看他有没有那个命拿!叶婉站起身来,边向门外走边道:“我叫侍女去烧水了,待会你好生梳洗下,随后咱们去看看那些受伤的兵士。”早上经过一场大战,蔚凌羽和叶婉俱是只换了身干净衣裳、擦了擦脸,根本没时间洗澡,身上的血气和汗水粘腻在身上着实难受。
来到门外,叶婉顿了顿脚步,小声对着守在门边的侍卫道:“你们世子爷手臂上受了些轻伤,待会沐浴的时候你小心着些,别沾了水。”
那侍卫是蔚凌羽自京中带来的,平素负责蔚凌羽的饮食起居和做些跑腿的事情,与叶婉也是极熟悉的,是以他见到叶婉并不似底下那些兵士般拘谨,闻言笑嘻嘻地,也学着叶婉的样子小声回道:“世子妃就放心罢,小的理会的。”
叶婉被那侍卫似调侃似讨好地叫了声“世子妃”,脸上不禁红了红,鼻中轻哼一声斥道:“油嘴滑舌!”然后头也不回地赶紧走了,边走着,脑中不由自主地开始胡思乱想,她今年不过才十四岁,还不到成婚的年纪,蔚凌羽却已经十七岁了,旁人像他这么大,怕是孩子都有了,真是委屈他啦。
倭国,东佃城。
一间不起眼的民房中,李长德和三十八名炎麟国兵士就被关在这里。
“他奶奶的,真是阴沟里翻船了。”李长德双手被捆在背后,用力挣动了半晌,手腕都被磨破了皮,拇指粗的麻绳却是纹丝不动,最后只得狠狠唾骂了一声,颓然地摊在地上,喘着粗气恢复力气。
“参领大人,你说倭国人抓了咱们来干啥呀?”一个兵士同李长德一样,挣扎半天也拿那绳子没办法,就想与人说说话,排解排解心中的恐惧不安。
“还能干啥?八成是要拿咱们威胁大将军,换什么好处罢。”李长德忧心忡忡地开口,他一开始就隐隐有了这个认知,并深深地担忧着,蔚凌羽会为了他们付出一些对炎麟国来说很是惨重的代价。还有那几个帮倭国兵士打掩护,擒拿他的兵士,必是倭国的细作无疑,若是不尽快将这些人揪出来,后患无穷。想到这里,李长德心中像是长了草般,恨不能钻天遁地,马上回到朝州城,将此事告诉蔚凌羽。
一时间兵士们沉默了,他们很是忧心,蔚凌羽会不会为了换回他们,答应倭国提出的条件?“唉!”不知是谁先叹了一口气,这种悲观的情绪像是会传染,叹气声接二连三地传来,李长德不悦地皱了眉,斥道:“叹什么气?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大不了就是一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参领大人,我们也不想怕死,可是我家中还有老娘要靠我养活。”这名兵士本不是家中独子,他还有个哥哥,是平州的驻军,一年多前战死了。
“是啊,可怜我那刚娶了不到两年的媳妇儿,怕是要守寡了。”兵士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着自己家中的情况,说着说着,都不禁默默地流下两行清泪。当兵的都是有血性的,能壮烈谁愿意当软蛋呢?可自己要当英雄,就得放下肩上的担子,扔下一家子老小,让他们无依无靠去。
“行了,瞧把你们怂的,往后别跟人说你们是我李长德带出来的兵,我丢不起那人。”李长德扭过头去,不忍心再看兵士们那绝望无助的样子,嘴上斥了一句,语气却是软绵绵的,使不上半点力道。
“我也想硬气来着,
可硬得起来么?我死了我那一大家子老的老、小的小,要怎么活?朝廷是会给抚恤银子,层层克扣下来,最后还能剩多少?换全家一个月的口粮都不够!”此话一出,兵士们纷纷应和叫骂起来,别说抚恤银子,就是他们每年那区区二十两的军饷,真正能到他们手里的最多也不超过十两。可有这十两,全家好歹还能有口饭吃,他们要是死在了这里,家里就得断粮了。
李长德听兵士们的种种抱怨,他几乎说不出话来,贪墨军饷的现象屡禁不绝,他手下的兵士有他做主,还好些,别处的军队,兵士们每人一年只有三五两银子可拿的也不在少数,就为了这事儿,他是没少得罪人,时不常就有人给他下绊子。沉默了半晌,李长德嗓子有些艰涩,开口安慰道:“兄弟们,你们的难处我都知道。咱们这个大将军是个有情义的,咱们要是死了,他不会不管咱们这帮人的家小的。你们就放心吧,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