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书道人无言地听着百里健几乎是咆哮出内心的不满,只是等百里健终于说不出话来的时候,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这么多年,你终于说出来了。此事不论,单你你破开了禁制一事,是为了救映雪丫头,我知道,自然会为她做主,也不会罚你。”
百里健满脸的屈辱,可是无论他如何愤怒地看着玉书道人,他还是仿佛一口深潭枯井一般,不起一丝涟漪。
良久玉书道人才叹了口气。
“天行,有些话我不想说第二遍。为师从未做过的事情,不需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与你解释。不过这么多年,我一直想着是师门繁荣,和谐有爱,属实忽视了一些当年需要解决之事。”玉书道人忽然将目光转向了紫鸾道人。
他没有叫紫鸾道人的道号,而是直呼他的名字:“王阳,你可知错?”
紫鸾道人——不,这一刻,他已经明白了,他这个叫做紫鸾的道号恐怕就不复存在了。
“师傅说的话,弟子不懂。”王阳仍旧是冷淡地微微笑了一笑,低头避开了玉书道人的眼神。
玉书道人冷笑了两声:“你不知道?我可是一直知道,我座下竟有你这样心思诡诈的弟子!”
百里健看不明白这一切,他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然而还是不能琢磨透,仿佛他与当年的真相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屏障,却还是不能撕开这一层薄膜。
王阳只是勾了勾唇角,笑道:“师傅谬赞了。”
“我晓得你心思过人,在管理门中事务上有自己独特的心得,这才将掌门之位传给你,希望你能好好发扬我藏锋谷遗风。可是你这么些年,都做了些什么?”玉书道人脸上渐渐地有了失望,他一眨不眨地看着王阳。
王阳却渐渐地解下了自己束起的发髻,又将自己身上这些年来都穿着的紫色道袍脱了下来,只着一身素衣:“不论别的,弟子自认做掌门时公公正正,费力周旋四方,从未有对不起宗门与诸位前辈后辈之意。”
玉书道人眼中全是失望了,他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果然啊......当初就不该让你做掌门。我以为你做了一次,心中会有愧疚,不想你还是这样,一步一步咄咄逼人,不愿给百里任何一个机会。”
百里健在一边更是云里雾里了,可他的布满皱纹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湿润了。
“晚月的死,你以为我这么些年都不知道?倘若你这点把戏我都看不透,实在不必做你的师傅了。我虚长你几百岁,你那些花花肠子,在我眼里不过都是小孩子把戏罢了。当初我在浮云山为你争丹论道,身上外物一应交给了小童,除了你,还有谁能光明正大地看过我的传音符?”玉书道人疲倦地退了两步,坐在了平日里只是摆设的椅子上,很是失望地看着王阳。
王阳却只是不以为意地将脱下的衣裳和冠饰木簪整整齐齐地收拢在一处,一面慢吞吞地说道:“是啊,可那又有什么错处?晚月是您最得意的弟子,也是藏锋谷最优秀的女修,不应当与百里健耽于情爱,止步不前。她早些去往生,才能度过这一场情劫,来世再走成仙大道。”
百里健听到这里,已经浑身颤抖地说不出话。
是啊,几十年过去了,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是跟着玉书道人一起去浮云山的紫鸾道人看过传音符——他竟因为自己的误解错怪了师傅几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