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裳,那张时映雪已经非常熟悉的脸上满是嘲弄——她并非嘲讽时映雪,反而是嘲讽自己。
时映雪已经和小姐相处了一段时间了,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便直接接话道:“并非如此,只是觉得小姐天真可爱,我不在的时候,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被旁人欺负了。”
小姐的手抖了一下,十分诧异地抬起头来看着时映雪。
时映雪与她对视,双目之中满是坦然,还微微地带着安抚之意。
这话令小姐十分吃惊。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时映雪竟然会这么说。
“那些人啊......以前的那些人,没有一个像你这样说的。”
小姐放开了玉楼春,手上张张合合地握着手里的那块残魂碎片,目光之中又冷静又怅然。
“有人说我太蠢,活该去死,也有人说我过于狠辣。”
小姐抿着唇笑了笑,殷红的唇微微地一勾:“不过说这些话的,我都叫他们去死了。”
她的手指遥遥地往外面一指,时映雪大约想起来那个方向正是时映雪和玉楼春进来森林的时候刚刚到的地方。
那时候她和玉楼春的脚下垒了一堆森森白骨。
时映雪吃了一惊。
她并非是因小姐杀了人儿感到疑惑,自己的肉体和灵魂都被这样苦苦磋磨,在人世之中苦苦徘徊不得离去的人儿,杀了人又有什么不对呢——这世间事不外乎如此,弱肉强食,因果轮回报应罢了。
她疑惑的是,怎么会有人叫这样一个柔弱而天真的女子去死?
时映雪十分得疑惑。
小姐仿佛很开心地看着时映雪脸上的种种情绪翻滚,目光之中含着一些释怀。
她见时映雪还是没有想明白,便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衣袖,不再给她疑惑的时间了。
大约她心里的夙愿已经了了,留在此地也并非她所愿,性命和灵魂便已经可以消散了,一切也可以不再执念。
时映雪看着小姐身上原本一团浓墨似的衣裳缓缓地变了色。
一开始还是浑身的玄色,如今却在时映雪的面前从这玄色缓缓荡漾开,渐渐地,竟俨然变成了一整块儿的白色衣裙。
刚刚小姐的样子看上去像是一个因罪行累累而见不得天日,浑身都是黑暗的恶魔,她脸上用浓厚的脂粉描摹着自己苍白的眉目,将一切感情都藏在了这厚重的如同面具一般的妆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