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予络情的那些是他给予过涟漪的千倍万倍,可络情是怎么对他的?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络蘅之前也从未哭过,可如今他想起这些就觉得眼眶发红发热,胸口闷闷地喘不过气来,看着面前络情熟悉的脸,只觉得造化弄人。
他后悔而痛苦,但是这些情绪又终究毫无作用,除了让他觉得这人间世里一点儿快活也不曾存在,其实一点儿作用也没有。
络情不知道络蘅是怎么一下子就爆发了的,她甚至不知道络蘅的这些崩溃究竟是从何而来,在她的认知里头,自己呆在络蘅的身边是最开心的,那么络蘅在自己的身边也应该是最开心的。
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络蘅,时不时抽动一下鼻子:“哥哥......你在说什么呢?”
络蘅原本想将事情揭过去,若是络情低头服软认个错,以后也会好好改的话,络蘅也不至于真的因此而不要络情这个妹妹。
却想不到她这个时候还在装模作样,这叫络蘅觉得自己心里所有对络情的偏袒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你做过的那些事情,你自己心里不明白吗?”
络蘅看向络情的目光已经愈发失望。
而络情却还没有意识到络蘅心里对自己排山倒海来的那些绝望,还在负隅顽抗着。
“哥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你听不懂,听不懂我便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一回。”
络蘅的手抬了起来。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打过女人,就算是女修,他也是秉承着彬彬有礼的风格,只要能够将其击昏,就不必要将她杀死,但看着络情这一副梗着脖子就是不肯承认的样子,他简直气的头脑发晕。
“因为没有父亲,你一直都是我带大的,因此母亲的好友临终前将她的孤女兰心托付给我,我便将你们放在一处照顾。
她与你一同长大,情头手足,我对你们也是一般的照顾爱护,可最后兰心被毁了容,灵根断绝,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络蘅开口说出的一件事,就叫络情觉得头顶一阵惊雷。
什......什么?
络蘅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络情小时候确实有个和她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叫做兰心,但是那个小姑娘逐渐从幼童长成少女之后,就对自己芝兰玉树的哥哥生了那种心思,还一脸少女怀春地将自己心中的念头说给自己听——这是什么大逆不道臭不要脸的想法?
为了惩罚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络情趁兰心在休息的时候推倒了桌面上用来照明的灯笼果。
灯笼果的温度很高,放在特定容器张之中能够发出莹润光亮的光芒,是以前修士常用的洞府照明工具。
但是灯笼果一旦接触到人体,就会飞快地燃烧起来,用水还无法灭去灯笼果燃起的火焰,所以后来就渐渐不再施用了。
而兰心的这盏琉璃灯笼果灯,是络情送给她的生辰礼,精致好看。
兰心为了表示自己对络情的心意非常重视,便将这琉璃灯笼果灯挂在自己的床头。
络情这一推,就将整个琉璃灯笼果灯给推倒在了兰心的身上,又给兰心使用了一个简单的昏睡诀,这就叫兰心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络情心情极佳地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等第二日有人发现的时候,兰心浑身的肌肤都几乎被烧烂了,整个人昔日的花容玉貌如今成为了一堆焦炭。
身为两人兄长的络蘅并不知道其中的一切,还以为是昨夜的夜风猛烈将琉璃灯笼果灯给吹倒了,完全没有对络情产生怀疑,只是匆匆忙忙地找来各种丹药和法宝救治兰心。
但是兰心受伤还是太重了,灯笼果燃烧出来的火焰是灵火,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逆转的,兰心的容貌已经完全毁了,永远不可恢复。
而容貌还是小事,兰心的灵根也在这一次的火灾之中完全受损,萎靡衰败,没过二十年兰心便还是去世了。
络情一直以为自己这件事情做的天意无非,却没想到络蘅居然会知道。
看着络情下意识沉默不语的样子,络蘅忍不住又冷笑了数声。
他一开始也只是猜测,想不到这件事情居然也真的是络情做的,这叫络蘅有些心如死灰。
“我......”
络情心乱如麻,下意识地想要解释,却又听到络蘅问道:“这件事情你不记得了,那你月白姐姐,你还记得吗?”
听到“月白姐姐”这四个字,络情脸上的躲闪之色越来越重了。
林月白,络情当然记得。
在涟漪出现之前,络情的心腹大患就是这个林月白。
林月白并非是什么小人物,相反这位女修同样是一位极为优秀卓越,甚至能够与络蘅相提并论的的修士。
林月白是第一个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的爱意表达给络蘅的修士,络蘅对她并无好感,却非常欣赏她这种洒脱豁达的心态,所以最后便与林月白成为了好友。
这叫络情怎么忍得了?
络情气急败坏,在暗中用出了各种无聊无趣甚至可以称得上极为下作的法子来欺侮林月白,又在林月白和络蘅之间上蹿下跳,惹得林月白发怒,估计让络蘅看到林月白受够了欺侮痛斥了她一顿,甚至故意做戏引诱林月白对自己动手。
手当然没有动成,林月白不过只是想吓唬吓唬络情,却没想到络情本来就是想让络蘅瞧见这一切。
络蘅与林月白争执不下不欢而散,络情的这一招成功叫林月白和络蘅反目成仇。
那一声“月白姐姐”喊的有多甜,络情的心中就有多憎恶林月白——看看,她究竟是多快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让林月白和络蘅反目成仇?
那个时候的络情觉得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络蘅以后也仍然会像提线木偶一样任由自己摆布。
林月白的这件事情,络情也同样觉得自己做的很好,络蘅一定没有发现,却没有想到若干年后的今年,络蘅居然会把这件事情完完整整地再说一遍。
络情的脸已经彻底苍白了下来,她额头全是冷汗,眼神躲躲闪闪,就是不敢直视络蘅的目光。
络蘅心里就已经有了数,他最后又随口提了两句一些相关的事情,而这个时候的络情已经完全心态崩溃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络蘅就知道自己并没有问错。
“你敢不敢直视我的眼睛,告诉我,当初你病危,是不是就是为了逼我杀了涟漪!”
络蘅的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