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黎眼神飘远,好像回忆起了千万种往事,眼里复杂的情绪皆被墨镜遮挡,听到宋三月的问题后,他就望着咖啡厅落地窗外,没有立刻应答。
主要是,他还没编好。
刘黎悠悠长叹,不答反问:“宋小姐,您认为什么是道?”
宋三月说道:“我对贵国‘道’的理念,很感兴趣,但实际了解不多。在西方一些神秘学学派里,提到人要接近神,必须走神所昭示的路径,每一段路有七重教阶,只有踏上所有教阶,才能走下一段更靠近神的路径。我想,不管东方还是西方,物理规律相同,其他的规律也应该相同,那种路径,便是道吧。”
刘黎听着她说了一大堆,忽然有种感觉,她说这话时,在观察自己,好像想从自己身上看出什么?
刘黎嘶哑道:“那你踏上了登神的长阶了吗?”
宋三月认真道:“天使中的最大者被赶出了天堂,因为他拔高自己想和神一样;最初之人被逐出伊甸园,因为他想和神一样。我说的是近神的路,而非僭越神的权柄。”
“我自然没有踏上神秘学的台阶,您看到的,我只是个爱好者。”
您要不要跟你裙子底下的邪祟说这话?刘黎内心吐槽,表面却故作消沉道:“那您认为,我踏上了道路吗?”
“我不知道。”宋三月笑道:“如果您踏上了,我愿意拜您为老师。虽然我信神,可我实际上并不相信凡人有什么获得超自然力量的途径。”
刘黎低声道:“那你是否理解,那种你知晓台阶就在你眼前,可你无论怎么看,那台阶都如镜中月,水中花,像是各种层层浓雾,怎么样也看不透彻的感觉?”
刘黎低下头,极力做出强忍痛苦的姿态,压低声音,嘶哑说道:
“当你看到别人走在光明的坦途上,他无比耀眼,可越是耀眼,越是反衬着你的平凡,你无论怎么努力,得到的只有失败后的落差,你甚至连怎么努力都不知道,您明白这种感觉吗?”
“我说我是在家修道的道士,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罢了,我知道,我根本没有天赋,没有前途,我只是凡尘中的渺小一员,不是什么天赋卓越的天才。”
“定期去一趟洞墟观,不过是拜见我的师父,心里还有个念想罢了,这次去拜见,师父还和我说了几句话,鼓励了下我。”
刘黎暗自庆幸,还好自己经常在网络上和朋友玩一些类似剧本杀的游戏,自己这编鬼故事的能力,那是一点没下滑啊。
这大段话的关键,就是刘黎警告宋三月,自己背后有个师父,告知她,她手下那些个邪祟,是自个儿师父弄死的,师父可能已经察觉你了,再不跑你就死了,麻溜地哪儿的滚哪儿去,别忘了结算翻译费用。
宋三月问:“您有和师父聊过我们这本道经的事吗?”
“当然聊过。”刘黎说:“我跟他讲过,我在翻译一本奇怪的道经,不过我没有和他讲道经里的细节,毕竟按照合同,我不能透露。”
“但我请教了一些关键术语,我觉得这对翻译道经有帮助。”
宋三月眼睛一亮,期待地听着。
刘黎微笑着说:“这次我把根据他建议,改好的译文发给您吧,我请教的主要是玄典篇的内容,我一开始翻译,也是翻译的玄典篇。”
“我认为,一部道经,最关键的地方是如何解读它,理解其中的道韵与含义,古人写的道经何等伟大,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字,都有独特的解释方法,您看着我的新译文,听我慢慢道来。”
“大象无形,大音希声,大道自然也并非书籍文字可以记下。我们道家的修炼方法,和西方的神秘学大有不同,就像我国的古代画家追求写意和神似,多过写实和形似,所以玄典的关键,不是钻研理解字句表达的意思,那样反而落了下乘,而是要超出它们,去理解内在的精神和意志,去思考留下文字的前辈得道高人是如何想的……”
刘黎胡说八道着,他说的有板有眼,甚至他自己都有些担心,不会自己说的才是真正的《蜕一经》玄典篇精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