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皇帝下棋从来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一心二用是最基础的本领,魏摇光既要保证自己能够巧妙地输给陛下,也要能够答的出陛下的问话。
“同光,在朕的御书房待了快一天,可还对朕的书房满意呐?”
“陛下您这就谦虚了,御书房又岂会令微臣不满意呢?恐怕待在里面一辈子我都不能研读完里面的书籍。”
摇光右手执一枚莹润的白子,轻轻放在棋盘上,仰面露出一个向往的笑,“微臣是酷爱书籍的,陛下今日准许微臣去看了一天的书,微臣实在是高兴。”
长孙乾接过李瑾端过来的茶盏,揭开盖子深嗅一口茶香,惬意地眯眼喝了一口,之后才笑眯眯地对摇光说话,“朕还是第二次遇见一个如此酷爱书籍的人呐!”
“第二次?微臣很好奇第一次会是哪位高人呢?”
摇光顺着话头往下讲,却不料李瑾在一旁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似乎要出声呵斥摇光的冒犯,但是皇帝却笑着挥了挥手。
“李力士,没关系的,明庭已经去了20多年了,朕已经释怀了。”
听见陛下说出了“明庭”这两个字,摇光心中一个激灵,又怕陛下和李瑾看出她的异样赶紧用一个歉意的微笑掩盖下自己的紧张。
“是微臣冒失了,一不小心就提到了陛下的伤心事,微臣先给陛下赔罪了!”
“无妨的,同光,只是很久没有遇见像他那样的人了,朕就忽然想起了明庭,没事的,人老了嘛总会忍不住回忆过往,这不是错事,你不用给朕赔罪的。”
长孙乾怜爱地托起了摇光行礼赔罪的双手,微笑着目露怀念地继续讲下去了,“你和明庭只有酷爱书籍这一点相像,其他的都不一样。他啊……身子弱,弱不经风,比这京城里的大家闺秀都弱上几分,同样的,身姿也更为纤细一点。”
长孙乾开始讲述起来有关那个“明庭”的故事,魏摇光扮演好听众的角色,安安静静地坐在棋盘的对面面带微笑地安静聆听着。
“朕与他幼年时就认识了,他比朕小上三岁,但是他却是最能与朕聊的来的人,年幼时朕不得父皇的喜欢,就常常与他待在一处,一起读书玩耍,直到后来朕离开京城我们也都没有断过书信,明庭书法很好,但是体弱手腕用力小,写出来的字就显得不够豪迈总是缺了一股气力,当年明庭还颇为恼怒来着,哈哈哈哈!”
“说到这里了,同光的字也很有意思,起笔的时候规规矩矩,结尾的时候就深刻张扬了起来,你这一手字也是朕生平仅见了!”
被调笑了的摇光无奈地抬手扶额,语带无奈地回答皇帝:
“陛下您还真是慧眼呐,微臣这一笔字曾经没少被师父他老人家训斥,若说原因还得归结到幼年时,微臣自幼习武,虽说武功到如今也不如何好,但是幼年时是真的有努力训练的,刚好那段时间也是练习书法的年纪,这就致使微臣养成了一个坏习惯,提笔的时候还能够规规矩矩地写,到后面就控制不住手腕的力度,写的字就笔墨更浓,笔势也张扬了起来。”
末了,摇光轻轻叹了一口气,笑着向长孙乾讨罚起来:“陛下若是嫌弃微臣写的字丑,微臣怕也是改不过来了,如此,陛下您只能惩罚我一顿才能够解气了。”
“哈哈哈哈哈!同光呐!”长孙乾被逗笑了,他张口大笑一阵,瞧着十分开怀的样子,又伸出手指着摇光扭头冲同样在笑的李瑾说道,“李力士啊,你看见没?这个小家伙可真是有趣,朕当初调同光来思政殿还真是找对人了!”
“陛下,那是您慧眼识人,老奴第一次见到燕大人时只觉得大人聪颖谦虚,却不曾料到燕大人竟是如此一个开朗活泼的人啊。”
李瑾弓腰陪笑着给长孙乾说话,而被人当面不知真假地夸奖了一番的魏摇光脸不受控制地红了。
她生了一双十分灵动的荔枝眼,眼珠黑白分明,眼睛也大,看人时总是显得目光明亮,有神采,又机灵,害羞时显露出几分少年人才有的灵敏与干净,让见惯了肮脏和算计的长孙乾都不得不赞叹一句。
“你瞧,朕的状元郎还害羞起来了!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大笑,摇光往日里的厚脸皮今天好像消失了一样,她感觉到了脸颊上的高温,无语地随着皇帝笑了几下,又连忙开口强自拉回话题。
“微臣能够让陛下感到高兴是微臣的幸运,不过……微臣还是很好奇您的这位好友,微臣曾经听坊间的百姓谈起过,21年前曾有一位三元及第的状元郎,似乎……也叫做明庭,不知?可是与陛下的好友是同一人呢?”
“是同一个人。”收敛了笑容的长孙乾坐直了身体,端起茶盏浅尝一口润润嗓子就继续讲起往事来:
“告诉你也无妨,明庭姓傅,是子言的父亲。”
“什么?!”
魏摇光惊讶。
“这事儿很少有人知道,今天朕就告诉同光你了,还希望同光能够替朕继续保守这个秘密啊。”
长孙乾警告似的地瞥了一眼惊讶的魏摇光,又咧开嘴笑了一下说道,“不用这么惊讶的,子言姓傅,他是明庭的孩子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急忙回神的摇光尴尬一笑解释道:“微臣实在是没有料想到右相大人会与那位三元及第的状元有这样的关系……一时失态了,还请陛下原谅微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