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待客的吗?杨淼脸上闪过一丝羞愤,轻轻跺了跺脚,咬着牙,努力鼓起勇气,让自己迎上宋美人的目光,尽量不把自己的畏惧表现出来:“叔叔,宋九月没有来上课,老师让我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正好家长也在,您能和我说一下九月的情况吗?我也好回去和老师解释一……”
“不能!”宋美人温柔的笑着,斩钉截铁的拒绝了杨淼。
“……”攥紧了拳头又无奈的松开,杨淼呼了一口气,控制着情绪,不放弃的追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希望你离宋九月远一点,也离我远一点,离我们父子俩都远一点。”宋美人依旧温柔和蔼,像个忠厚长者一般笑着,却说着最伤人最不客气的话。
“我记得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曾经和你说过类似的话,让你离他远一点儿,现在我仍旧是这个态度,以后也会是。”宋美人的表情显得温和有礼,言辞恳切:“所以,滚蛋!”
他侧了侧身子,让开了身后的门,送客的意思表示的淋漓尽致。
杨淼涨红了脸,想要争执,可满腔怒火却卡在嗓子眼儿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揉』了『揉』又开始发酸的眼睛,她深呼吸着,吸了吸鼻子,撞开面前的大叔,大步离开了这个家。
没有回头去看宋美人是怎样的表情,也没有理会曾经见过的那个叫海珠的少女的善意目光,即使在下楼之后,杨淼也依旧大步流星,没有理会在楼下焦头烂额停车的梓书。
她走得干脆,脚步坚定而飞快,和上次离开宋家宅子时候一样,就连宋九月也拉不住的果断和一往直前。
或许,这样毅然决然的离开,是杨淼能够维持那一点点可怜尊严的唯一方法——她没有任何底蕴和底气去和宋美人抗争,一如那天在厢房里,她甚至没法为自己辩解一句,说些:“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我们一定会幸福!”之类幼稚的话。
女孩子永远不希望展『露』给敌人自己幼稚的一面,哪怕这可能是自己仅能做的最后一点反抗。
身后的公寓楼越来越远,杨淼走出了小区,脚步渐渐放慢,想要回头看一眼,却终究没能鼓起勇气。
如果自己当初坚持一下,愿意把宋美人的话告诉宋九月,选择和他一起面对的话……说不定,也能扛的过去。
不受公公喜欢的准儿媳那么多,可还是有很大一部分走进了婚姻的殿堂。无论婚后的日子幸福与否,但在婚礼上两人接吻的那一刻,该有多么骄傲。
人群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杨淼放慢了脚步,不顾路人异样的眼神,抬起袖子抹着眼泪。
后悔吗?
后悔。
如果再选一次呢?
或许,我还会如此吧。
……
“姐姐!姐!杨淼姐!”诧异的叶稚挥着小手,想要把杨淼的思绪拉出来。
“……哦!”注意到眼前不断摇晃的胖乎乎的小手,杨淼回过神来,歉意的笑笑:“抱歉,在想事情。”
叶稚当然不会往心里去,只是关切的看着这个姐姐:“怎么了?”
杨淼怔了怔,继而一脸无所谓的笑起来:“没什么,小事罢了……对了,九月现在在哪儿,过得怎么样,你知道吗?”
“不知道。”叶稚叹了口气,瓷娃娃般的脸可怜极了:“不知道表哥在哪儿,好不好,和谁在一起,吃得怎么样,是不是瘦了……不过,他过得一定不怎么好!”
有些不理解这丫头怎会如此笃定,杨淼不解的问道:“你怎么知道他现在过得不好?”
“因为……”叶稚回忆着父亲和哥哥对于宋九月的评价,小声道:“表哥这个人吧,除了本身资质一般以外,还有着许多这个身世的人不应该有的『性』格缺陷:仁慈,善良,重义,重诺,古道热肠,温柔大方……”
这算『性』格缺陷吗?杨淼欲言又止,你们这些富二代都有一个怎样的成长环境啊?!
“除此之外,表哥其实没什么特长,除了脾气特别好,为人特别老实之外,基本没有一技之长了。又从小习惯了被人伺候,还很容易轻信别人,现在他孤身一人在外闯『荡』,一定很不容易!”叶稚煞有介事的说着,小脸一本认真。
有道理啊……杨淼忽然被说服了,托着腮帮子想着,离开了显赫家世的宋九月,现在独在异乡为异客,过着怎样的生活。
他有找到工作吗?没有了家里的经济支援,独自在外,可以养活自己吗?除了身体好,似乎宋九月也没有什么一技之长,难道要靠扛大包或者卖肉为生吗?桃夭夭,宋小泠,祝九慈之类奇怪的人会跟在他身旁吗?他一个人会不会寂寞,又有没有交新的朋友,或是女朋友?
他乡的口味是否习惯,吃得好不好,有没有变瘦,又或者变胖了?那么老实的人,有没有吃亏上当,被当地人欺负,或是骗财骗『色』?会不会和当地的小混混起争执,虽然他拳脚好,可双拳难敌四手,有没有受伤?那里的方言听懂吗,天气习惯吗?会不会水土不服,身体染恙?
接触过什么人,住在什么鱼龙混杂的地方?是不是迫于生计而学坏,是不是认识了社会,又被社会教育的体无完肤?是不是已经被社会磨平了棱角,从老实木讷变得油嘴滑舌,甚至对女孩子花言巧语?他有和桃夭夭在一起吗?会吗?
真让人担心呢……
杨淼想着,忽然哑然失笑。
明明才离家一个多月而已,怎么会有这些复杂的事情。而且,我为什么要担心她啊?
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躲着叶稚的眼神,杨淼侧过脸看向窗外——不知道现在的你,在那一朵云彩之下。
你永远不知道曾经离开自己的那个人,会有多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