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我在哪儿?
远处传来“咕咕咕”的鸡鸣似的声音,我挣扎着睁开眼,不想起床。
在床上蠕动了一下——床板很硬,床垫很薄,被子很潮。
但这张破床就像有魔力似的,莫名的不想起来。
“喂!”
有人推了推我的肩膀,我转个身,闭上眼,假装自己没醒。
“喂!!!”
呼唤我的声音大了一点,听起来是个年轻的男子,声音干净好听,光听着就觉得一定是个不错的小哥哥。
当然,我还是不想起。
“叶长溪!!!给我起来!”
薄薄的被子被掀开来,我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有点儿凉。
不情愿的坐起身,我气鼓鼓地看着那个男人——年轻,英俊,儒雅,穿着一身干干净净的长衫,和这又小又破的草房格格不入。
我似乎认识他……这男人清秀的眉眼间,让我想起一个熟人。
叫什么来着?叶……叶丘?
思索间,一件小褂被丢进我的怀里。那男人皱着眉头,一脸的不耐烦:“说了多少次,姑娘家一定要勤恳,要讲究。你这个怠惰样子,哪有婆家敢要?哪家汉子敢娶你?”
听着男人莫名其妙的数落,我颇有些不以为然,傲娇的哼了一声:“没人娶,那就不嫁了呗!”
“一派胡言!”男人似乎动了真怒,怒气冲冲的吼着,面容严肃得让我不敢直视。我低下头,默默穿上小褂,那男人却仍旧吼个不停:“常说长兄如父,但你可曾有一天,把我这个兄长的话放在眼里?女红女学一概不学,非要嚷嚷着读书、习武、修道!女儿家即便文武双全又有什么用?女子这一生,还不是相夫教子吗?”
男人一直喋喋不休,我尽量避免和他眼神接触,随意的踏上布鞋,往屋外走去。
“你把鞋给我穿好!女孩子家邋邋遢遢像什么样子?!”身后传来我兄长的喝骂声。
我充耳不闻,跑出门外。
推开门,清早的阳光倾泻在身上。我眯起眼睛,看着深山老林的无垠翠绿,贪婪的深吸一口气,伸了个懒腰。
空气真好!这在城市里可不多见呀……
“吱吱!”
肩头一沉,我扭头看去,一只猕猴不知从哪儿蹦了下来,稳而准的在我肩膀上着陆,呲着牙笑着,虽然看起来很丑,但似乎是在撒娇。
丑归丑,这么活泼的小动物,难免叫人新生喜欢。我下意识的笑起来,摸摸猴儿的头顶,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猴儿不知该怎么回答,转着大眼珠子思索着,一双眼睛红彤彤得,宛如两颗掺了血的玻璃珠子,我眯起眼睛,觉得这双眼睛让人很不舒服。
“她叫神侯。”
身后忽然响起一个雄浑有磁性的男性声音,我心里一惊,连忙转过身去,正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肩上扛着一头狍子,手中拎着一把硕大的青龙偃月刀,站在我的面前,和善的笑着。
看着那副笑脸,我莫名的感到心跳不已,慌张的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
“怎么起的这么早?被你哥从被窝里揪出来了?”男人笑着打趣道,将整头狍子随意的仍在地上,吹了声口哨。
我感觉肩头一轻,再看时,那猴儿已经敏捷的跳到男人肩头,抓着男人的头发,开心的嬉闹着。
开门声从身后传来,兄长走出来,对着男人颔首示意:“回来的挺早……又吃狍子?”
男人耸耸肩:“不然呢?你还指望我给你打头熊回来不成?”
“唉——”兄长叹了口气,嫌恶的看了眼地上的狍子,连连挥手:“去去去!扛到后面收拾,我最见不得这个!”
“虚伪。”男人鄙夷地道,“见不得你别吃呀?”
“君子远庖厨!庖厨你懂吗?”兄长有些生气,背负双手,头头是道地讲起来:“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起肉,是以……”
“一个土匪,还真当自己是读书人了。”男人对着我挤挤眼睛,小声说着。
看着他的样子,我不知为何,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
“笑什么笑?妹子!少跟这厮打交道!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兄长叫嚷着,上来开始拉扯那男子:“滚滚滚!收拾狍子去,别在这儿打我妹子的主意!男女授受不亲!”
男人扛起狍子,不情愿的说着:“江湖儿女,哪来那么些繁文缛节?”
“你才江湖儿女!你全家都江湖儿女!”兄长拉着男人走开,我却依然听得到他喋喋不休的话语:“我们叶家书香门第,一门三翰林!我妹子也是大家闺秀,你姓宋的休想有异心!……叶长溪!别看热闹了,赶紧去把鸡喂了!”
怎么能强行把人家赶走呢?
对于兄长的霸道行为,我满腹牢骚,踢着地上的土块儿,不情愿的走向旁边的鸡舍。
拉开栅栏,鸡舍里,一只羽毛五颜六色,鲜艳夺目的雉鸡缩在角落里,胆怯而谨慎的看着我。
起床时候听到的鸡叫声,似乎就是来自于这个小家伙。
“喂鸡……喂鸡……”我嘀咕着,猛地一拍脑门儿:“我拿什么喂鸡?”
“吱吱!”
猴儿不知何时又出现在我眼前,两只小手里捧着一把苞米粒。
“谢谢!”我感激的笑笑,接过玉米粒,撒在鸡舍门口。
雉鸡谨慎的左顾右盼一番,不敢上前。
我想了想,退后几步,关上栅栏的门。
雉鸡这才放心下来,快速的跑出来,欢快的啄着地上的玉米粒。
我托着腮帮子,在旁边蹲下来,看着雉鸡发呆。
它色彩斑斓的羽毛耀眼夺目,让人眼花缭乱,又移不开眼睛。修长的颈部两侧,各长着一个微微的隆起,像是有两个小鼓包。
“这雉鸡资质上佳,不消十年,必定会再长出一对头颅,即是三头雉鸡精。”
耳边忽然传来男人的声音,我扭过头,几乎和身边的男子脸贴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