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比自己还不爱说话呢。一看就是个倔老头。
由于肚子里实在没什么东西,又走了那么久。真的有点饿,况且屋里也没有人。纪泽就也没客气,坐了起来,直接端起了大瓷碗,试探的先喝了一口。感觉温度还行,就呼噜呼噜的一口喝了下去。不知道是不是太饿了,还是粥真的很好喝。总之,当纪泽放下碗的时候,碗里已经干净的像是新刷的一样。
肚子里有了东西,终于有了点力气。纪泽躺不住了,就穿上了鞋。探究的像外走去。一推开外门,就看见老头正坐在院子里,背对着自己不知道在捅咕什么。
纪泽走近看了看,原来是在抚摸一条黄色的小狗。狗子懒洋洋的趴在老头的腿上,老头一下一下的摩擦着它。听见脚步声,一人一狗同时看了看他,又都同时低下了头。好像都不是很愿意理睬的样子……。
纪泽…………。很尴尬。
纪泽何曾受过这样的怠慢。但毕竟是老头把他带回了家,又煮了粥给他喝。所以,纪泽率先打破了平静,开了口:
“您好,大爷……,”
老头和狗没反应。
纪泽……,估摸耳朵上了年纪有点耳背。于是,又提高了点音量喊到:
“大爷,您好。”
张大爷被纪泽突然的一声喊叫吓了一跳。怀里的狗也立起了身子。张大爷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冲着看着纪泽怒斥道:
“我没聋。你喊啥呢。臭小子。”
纪泽……………………
看得出来,这个老头脾气很有特性。纪泽也没有在接话。坐在了另一侧的石头凳子上。
傍晚的天气舒适凉爽,微风徐徐。一老一小一狗,就这么静静的坐在院子中,没人说话,狗也不咬。很是安定。
晚上睡觉时,张大爷直接去了另一个屋,纪泽看了看,也转身回到了他刚才住的地方。因为喝酒喝多了的原因,手机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摸了摸裤子兜里,还有点钱。他也不想和谁联系。有些事有些人,只能自己消化,无人诉说。听见外面有蝉在叫,有了点睡意。就翻了个身,索性也不去想那些,也是不敢想。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早上,天刚刚擦亮,纪泽就被院子里的公鸡打鸣给叫醒了。他起来穿好衣服,刚刚走出房门,就看见了消失在大门口的背影。摇了摇头,想着那就回屋再躺会儿。一转身,就看见了堂屋中间桌子上摆着一副碗筷,一个小蝶盛满了咸菜。还有两个扣着的盘子。打开后,看见了一盘炒青菜,和一盘白米稀饭。纪泽坐了下来,自己舀了点饭,又伸出筷子尝了尝咸菜和炒青菜。发现竟然有一种莫名的好吃。于是就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等他放下筷子,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碗盘都已经被一扫而空。都说饱暖淫私欲,他本想吃完再睡个回笼觉。可想了想,还是端起了碗盘。来到了水桶旁,舀出水,刷洗了起来。
这是他纪大少爷人生中,自出生以来的第一次刷碗。但是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纪泽自信满满的倒着洗洁精,也不知道用量多少。由于倒了太多,手一滑。“啪”摔碎了一个碗。声音让纪泽做贼心虚的左右看了看,嘘……老头没回来。赶紧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囫囵的刷了下剩余的盘子,倒了水。找了一张桌旁的破报纸,把地上的碎碗捡了起来。包成了一团,走到院子,扔进了垃圾筐里。
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心底陡然生出一种茫然的感觉。
接下来,要干什么,要去哪里,以后怎么办,母亲怎么办,侄女怎么办,家里怎么办,公司怎么办,大哥大嫂和未未……,还有父亲……,剩下的这些人,还能有以后了吗。
纪泽突然感觉很想哭。清醒中的难过和醉酒后的发泄不一样。醉酒后是为所欲为不需要理智的。可是现在,他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所以现在的这份难过里夹杂了一丝脆弱,一丝委屈,一丝隐忍和无限的痛苦。他将头埋进了自己环抱着的双臂,练练传出了呜咽的哭声。
纪泽不知道哭了多久,头顶突然被覆盖上了一只温暖粗糙的大手。在一下一下的轻轻拍着自己的头。此时,铺天盖地的委屈一时之间突然袭向了他,抑制不住的情绪根本无处释放。纪泽抬起了头,看着眼前这张虽然苍老却无比善良的老人,也不管他身上有没有泥土和灰尘。就一把抱住了眼前的人,哭的不能自己。
张大爷被坐在自己面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男孩搂住了腰身,动弹不得。只能用手摩擦着他的后背,以示安慰。
农村人实惠,但是嘴笨。不会开导人。可是这个情况,孩子哭成这样,也不能什么也不说啊。这一看就是没经过事的,有钱家孩子。唉,张大爷悠悠的叹了一口长气,
“如果你觉得你现在不知道以后怎么办。就啥也别想。先想想你一会儿想做什么。比如,和我一起扫扫院子。大黑这两天也快要下崽子了,地里还有一些菜没种。每天都好多事。人呐,过不下去活不下去的时候,就先看看眼前有啥事,啥事都是个念想都是个盼头阿,孩子。”说完就感觉怀里的人动了动。
纪泽抬起满是眼泪鼻涕的俊颜,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疑惑的问道:
“明明是一条黄颜色的土狗,为什么叫大黑?老头,你是色盲?”
张大爷一梗……,
“因为老子乐意!!!”“哼”。
纪泽被老头这中气十足的大嗓门震的脑门发昏,刚要反驳,就听见远处有人喊,
“老张头,你杖外的铁锹我使下。”
“拿去吧。”老头边进屋边应了一声。
原来姓张阿。但是从昨天到现在,除了他们两个人,也没见这个家有其他的人阿。自己?儿女呢?老伴呢?怀揣着满肚子的疑问,纪泽跟着老张头脚后也进了屋。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各自的房间。如若不是有公鸡的存在,那像纪泽这样的,实在不是个能起早的人。他只感觉自己眯了十分钟,可再次睁眼睛,一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十二点多了。外面响起了乒乒乓乓的碗筷声,一听就知道又吃饭了。赶紧起身穿鞋走了出去,在桌边坐了下来,也真的没有客气。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中午一荤是青椒炒肉,一素是大葱炒鸡蛋。也不知道这老头年轻是不是厨师,普通的家常菜也做的格外好吃。两人吃饭速度都很快,眨眼功夫又光盘了。这次纪泽学乖了,吃完主动收拾盘子去刷。老张头看着他纤瘦的背影,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也没打招呼转身就走了出去。
纪泽收拾完东西,走到院子一看。老头又不见了。这一天怎么出现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到点做饭的时候回来,吃完饭人就不见了。